詞人寫牡丹,多贊其雍容華貴,國色天香,充滿富貴氣象。總之大都著重於一個喜字,而作者獨闢蹊徑,寫牡丹的不幸命運,發之所未發,從而寄託詞人憂國傷時之情。北宋末年,徽欽二帝被虜北行,諸后妃相隨,淪落金邦。南宋愛國人念及此辱,無不憤慨感傷,生活在南宋末年的劉克莊,痛感朝廷腐敗,國勢衰頹,報國無門,故托牡丹以發憤,抒其黍離之哀。首二句寫牡丹的身世。所謂“洛陽舊譜”,是指歐陽修的《洛陽牡丹記》。其中云:“姚黃者,千葉黃花,出於民姚氏家。”又云:“魏家花者,千葉肉紅花,出於魏相仁溥家。”姚黃魏紫在當時是牡丹中的名貴品種。這裡單舉姚黃,是以姚黃代名貴牡丹花種。“獨步”二字,準確、簡潔地說出這些牡丹的美麗和名貴。詞人遙想當年中州繁華,人們競賞牡丹,姚黃魏紫獨占魁首,盛況何等空前?這不僅是深情地讚美,而且也飽含著詞人對北方故土的思戀之情。三、四句轉寫目前。“廣陵花”,指芍藥和瓊花。“楊州芍藥,名著天下。”(《遯齋閒覽》)瓊花潔白而香,有“無雙”之譽。(見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三十(“太虧他”的意思是:芍藥、瓊花和牡丹都是天下名花,前二者雖經戰火摧殘,但仍近朝廷,常為詞人詠歌。而牡丹命運獨苦,淪落於敵人的鐵蹄下,猶如昭君,成為朝廷孱弱的的犧牲品。這是對牡丹的同情,也是對朝廷當政者的怨憤。“舊日王侯園圃,今日荊榛狐兔”句,描繪了國破家亡後中州的慘象,同時,也形象地表明了牡丹的處境。盛世繁華時姚黃魏紫,傾國傾城;山河破碎中的一片焦土,牡丹也就只剩下與荒煙衰草,荊榛狐兔相伴的命運了。詞人的憂國之心,離黍之哀,也通過這些形象的描寫,得到充分的表現。文字極為精煉,含義極為豐富。“君莫說中州,怕花愁。”蘊含著詞人極為複雜而深沉的感情。怕人說中州的慘境,並非怯懦,而是更翻進一層,說明愛中州之深,言明光復中州之心的迫切,也說明未能渡江驅敵的慚恨心情。在堂堂男子漢空懷壯志、報國無門的南宋末年,作者那種不平靜的心潮是不言而喻的。結句說“怕花愁”,實則是自己愁不堪忍。而詞人採用曲折寫法,不僅能表現出惜花的深厚情意,而且也能引讀者進入境界,仿佛與牡丹相對,見其愁態,而不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