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興由“蘇台覽古”而起,抒發古今異變,昔非今比的感慨,則今日所見之苑囿台榭,已非昔日之苑囿台榭;今日苑囿台榭的楊柳青青,無邊春色,不僅令人想起它曾有過的繁華,更令人想起它曾經歷過的落寞。起句的“舊苑荒台”,以極衰颯之景象,引出極感傷的心境;而“楊柳新”,又以極清麗的物色,逗引起極愉悅的興會。前者包含著屬於歷史的巨大傷痛,讓人不由去作深沉的反省;後者又顯示出大自然無私的賜予,召喚著人們去追求、去享受、及時行樂。第二句,繼續對這種感受作進一步烘托。由柳岸湖中傳來一曲曲悠揚悅耳的江南小調,更為這人世間不盡的春花春月增添了無限的柔情蜜意。不勝,猶不盡。“不勝春”三字,似乎將人們的歡樂推向了極致。但此時此刻,正是這些歌聲,勾引起詩人的無限悵惘:昔日的春柳春花,吳王的驕奢,西子的明艷,以及他們花前月下的歌舞追歡,館娃宮中的長夜之飲,都不斷在詩人的腦海中盤鏇浮動,使詩人躁動不安。由此,引出了三四兩句。這是經由“舊苑荒台”逗引起的情感體驗的進一步升華。人間沒有不散的筵席,物是人非、江山依舊,昔日蘇台富麗堂皇,歌舞昇平,今天只剩下那斜掛在西江之上的一輪明月了。這兩句景色淒清,情感古今,以含蓄不盡的言外之意,味外之旨,使讀者的情感體驗產生了新的飛躍。永恆的西江明月和薄命的宮中美人,作為一組具有特殊象徵意義的語境,旨意遙深,感人肺腑。此詩一上來就寫吳苑的殘破,蘇台的荒涼,而人事的變化,興廢的無常,自在其中。後面緊接以楊柳在春天又發新芽,柳色青青,年年如舊,歲歲常新,以“新”與“舊”不變,不變的景物與變化的人事,做鮮明的對照,更加深了憑弔古蹟的感慨。一句之中,以兩種不同的事物來對比,寫出古今盛衰之感,用意遣詞,精練而自然。次句接寫當前景色,而昔日的帝王宮殿,美女笙歌,卻一切都已化為烏有。所以後兩句便點出,只有懸掛在從西方流來的大江上的那輪明月,是亘古不變的;只有她,才照見過吳宮的繁華,看見過像夫差、西施這樣的當時人物,可以做歷史的見證人罷了。這首詩所表述的不僅有古今盛衰的歷史喟嘆,而且有執著強烈的生命意識。因為,作為萬物之靈的人,總是在不斷追求著自由自在,追求著超越解脫。但是,這種渴望與追求常常難以實現,人就常常難免陷入一種痛苦絕望的境地。古今賢愚,莫不如此,英雄美人,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