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這首詞抒發了作者羈旅的愁思和對妻子的思念。上闕首尾寫景,中間穿插議論。秋景自然引發鄉愁,‘‘庾腸”、“皤髻”等連續用典,悲嘆年華已逝。下闕寫妻子思夫,想像對方思念之苦。結尾“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更是悲苦之極。上片落筆寫景,首先點明季節。“木葉亭皋下”三句,寫時近重陽,樹葉紛紛飄落到平盪的水邊地上,又是婦女為親人捶打寒衣的深秋了。這種“搗衣”之聲,最易引起閨中少婦對遠方征人的痛苦思念。而遠行之人也容易因此想到妻子在家為自己搗衣的情景,既感到痛苦又溫暖。這裡“木葉”“搗衣”連用,不僅寫出了深秋特有的景色,為全詞烘托出蕭瑟淒清的背景,而且為下面的詞意發展作了有力的鋪墊。“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 這數句又緊承起句,意思說,怎奈我愁緒縈繞心中,白髮現於鬢角,再輕慢地把黃菊插在頭髮上,那菊花也該感到羞辱吧。詞人由於憂傷,鬢衰將不勝簪,故云:“謾簪黃菊,花也應羞。”以此反襯出暮感的深沉、鄉愁的濃烈。“楚天晚,白苹煙盡處,紅蓼水邊頭。”在寫景中寓離別相思之意。心中既然充滿鄉愁暮感,所以不僅遙望楚天的晚空,一直望到水氣繚繞的白苹盡頭,一直望到水邊開花的紅蓼深處。“白苹”,水中浮草,因其隨波漂流,容易引起遊子產生離家漂泊的傷感。詞人是淮陽人,所以,遙望楚天,思鄉之念便在不言中了;再加兩點染,則把他鄉愁之深烘托出來了。這裡雖純是寫景,但景中含情,意在言外。“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數句緊承“白苹”“紅蓼”兩句而來,含著情意的芳草,默默無語的夕陽,橫渡南面水濱的大雁,是詞人所望到的,但卻沒有望到故鄉,在這種望而不得的情況下,他只好倚著西樓心往神馳了。這幾句寫景,將詞人遙望故鄉而不得的執著深情又推進了一層,詞意含蓄,畫面完整,真所謂“物以情觀,情以物見”了。“人倚西樓”點出遊子登眺之處,交代了“楚天晚”至“雁橫南浦”六句都是極目之所見;由所見而引起所感,因而所見之景物都似有了人的感情。下片換頭“玉容知安否?”點明所思之人,揭示了詞旨所在,使上片所寫種種情景明朗化。這句“玉容”,極言容貌之美如花似玉,這兒即指倚樓遙思的對象。“知安否?”曲盡對遙思對象的關切和掛念,由此而引起下面相思的傾訴、深情的抒發。“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意謂書信和題,由於兩地渺遠而無法見寄,徒然地怨那晴雲分離,使者隱沒。“碧雲”這裡藉以寫對於閨中人的懷思。由於香箋錦字,兩處悠悠,碧雲已合而佳人未來,青鳥杳然而音書全無。詞人於此以鋪敘寫法表達兩地分居、不見來信的悵怨,愈加顯出“知安否”所包含的深沉掛念的分量。“向風前懊惱”四句,轉以想像之筆,構想妻子思念自己時的痛苦情狀。他想像妻子也許在風前月下,芳心懊惱,眉頭緊皺,怎么也止不住那百無聊賴的愁思。寫對方思念自己,正是為了表達自己對於妻子深摯的愛情與痛苦的思念。“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用質語綰合全篇。相思至極,欲說還休;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了愈加愁苦,倒不如將此情交付給東流之水帶去為好。毛滂《惜分飛》曾云:“今夜山深處,斷魂分付潮回去。”構思、手法與此相同。這首詞藝術上的一個特點是用典極豐,而又不露痕跡,毫無堆砌羅列之感,顯得貼切自然、渾然天成;另外全詞六副對偶,也令人叫絕。
賞析二
此詞抒寫遊子思婦相思的情懷。《餐櫻廡詞話》評此詞云:“張之潛《風流子》:“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景語亦復尋常,惟用在過拍,即此頓住,便覺老發渾成。換頭:‘玉容知安否?’融景入情,力量甚大。此等句有力量,非深於詞,不能知也‘香箋’至‘沉浮’,微嫌近滑,幸‘風前’四句,深婉入情,為之補救;而‘芳心’、‘翠眉’,又稍稍刷色。下云:‘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蓋至是不能用質語為結束矣”。上片起首一句,點明地點、時令,流露出思鄉之意。“木葉”,即樹葉。“亭皋”,即水邊平地。“木葉”、“搗衣”和“重陽”連用,意謂每逢佳節倍思親,夫妻間兩地相思之情愈益濃厚。這是因為:重陽節是人們登高飲酒的日了,有親人在外,不免互相思念;“搗衣”,常用以表現妻子對遠方丈夫的思念,九月換季之時,家家準備寒衣,這時,“搗衣”更容易引起思婦對遊子痛苦的思念,遊子也容易由此聯想到妻子的恩愛。接下來四句,寫思家之苦。“庚腸”,化用庚信羈旅北地而不忘家國的典故,指思鄉的愁腸。“潘鬢”,化用西晉文學家潘岳“三十有二,始見二毛”的典故,指中年鬢髮初白。此四句謂由於憂傷深重,鬢衰將不勝簪。上片結末七句,均以景寓情,抒寫離別相思之情。“白蘋”,“紅蓼”,都易使人想起離家之苦,故云“芳草有情”。“夕陽無語”,以擬人手法寫出了詞人對遊子思婦離別之苦的同情。“雁橫南浦”,因物興感,言雁屆時即歸,而人分離後卻不能歸去。“人倚西樓”,點出遊子登眺之處。過片點明所思之人為“玉容”——思婦,揭示詞旨所在。“香箋”四句,寫遊子對閨中人的懷想。接下來四句,轉以想像之筆,構想妻子懷念遊子時的痛苦情狀,表達了遊子對妻子深摯的愛情和痛苦的思戀。結尾兩句,以質語收束全篇,言相思至極,欲說還休;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了反而愈益愁苦,倒不如把此情交付給東流之水帶去為好。縱觀全詞,可見“蘇門四學士”之一的張耒確乎以抒情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