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梳頭歌原文注釋譯文,美人梳頭歌賞析作者李賀簡介

美人梳頭歌

[作者] 李賀   [朝代] 唐代

西施曉夢綃帳寒,香鬟墮髻半沉檀。

轆轤咿啞轉鳴玉,驚起芙蓉睡新足。

雙鸞開鏡秋水光,解鬟臨鏡立象床。

一編香絲雲撒地,玉釵落處無聲膩。

紆手卻盤老鴉色,翠滑寶釵簪不得。

春風爛漫惱嬌慵,十八鬟多無氣力。

妝成婑鬌欹不斜,雲裾數步踏雁沙。

背人不語向何處?下階自折櫻桃花。

《美人梳頭歌》賞析

李賀以其穠麗的筆觸寫過一些堪稱“艷”的詩,如《洛姝真珠》、《惱公》、《夜飲朝眠曲》、《河陽歌》、《花游曲》、《石城曉》、《夜來樂》等等。其中的一些主人公是倡家者流,濃艷之外,略帶幾分輕佻;另一些是貴婦或名門閨秀,雖然俊俏,但貪圖享樂,貴族氣相當濃郁。這首詩屬於後者,它詠歌的“美人”嬌嗔慷懶,卻頗有風韻,顯得楚楚動人。詩人選擇的題材不是美人整個白天或夜晚的生活狀況,而是其中的一個片斷——梳頭。對於一般人來說梳頭是件小事,不值得一提;而于美人,卻是件不可等閒視之的大事,因為頭髮(包括髮式)的美,乃是女性最富特徵的方面,梳理頭髮,關係到能不能充分展示自己美麗的姿色和迷人的風韻。李賀巧妙地選取美人梳頭時的情狀,以表現她的整體美。
詩分三個部分,開頭四句寫梳頭前的情狀:“西施曉夢綃帳寒,香鬟墮髻半沉檀。”西施代指所寫美人。此時天色已明,而她還躺在薄薄的羅帳里週遊夢鄉哩。句中的“曉”字點明時間,曉而未起,見出其“嬌慵”。而“寒”字除標明節令是早春外,還暗示她是孤眠。孤枕寒衾,已是無耐,況值春天,尤其難堪。此處透露了“惱”的直接原因。“香鬟”句是梳頭的伏筆。睡在床上的她,鬟髻不整,欲墜未墜,散發陣陣清香,就像懸浮在水中的檀香木。此刻有人從井中汲水,那咿咿啞啞的轆轤聲傳來,把美人驚醒。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容光煥發,恰似出水芙蓉。
中間八句正面寫梳頭。梳頭要臨鏡,不然就無法審視自己。這位美人下得床來,首先打開飾著雙鸞,像秋水般放射出耀眼光芒的明鏡,然後解開鬟髻,讓頭髮自然地披散下來。儘管她站立在象床上,那濃密如雲、纖細如絲的長髮,仍然拖至地面,散發出誘人的濃香。玉釵從長發上滑落下來,幾乎沒有聲響。“無聲膩”為“膩無聲”之倒裝,“膩”指長發柔細而滑,是“無聲”的緣由。接著動手梳理,把像烏鴉羽毛那樣黑中帶碧的長髮盤結起來,恢復鬟髻的原擇。由於梳得勻,盤得實,映著光線,如同碧絲一般,滑膩得連寶釵也插不穩。可見這位美人在梳理上花了不少功夫。此時她顯得既嬌美又疲憊:“春風爛漫惱嬌慵,十八鬟多無氣功。”這略帶誇張的筆墨,把主人公此時此刻特有的美充分表現出來。明代的評家丘象升、姚佺激賞此二句。丘就其中的“惱、嬌、慵”發表見解說:“三者美人之恆態也。”姚對美人梳頭後顯得“無氣力”作了這樣的分析:“雖緣鬟多,亦緣惱,亦緣嬌,亦緣慵也。”二人所論極是。“金屋藏阿嬌”,阿嬌之所以“嬌”,就因生活在“金屋”里,錦衣玉食,給寵壞了。嬌慣了就喜愛生氣,養成了懶散的習性。總而言之,這位美人身上有著濃烈的貴族氣。貴族氣固然不好,但美貌的少女或少婦帶點嬌嗔,卻也別有風致。其中或者含有美的價值的自我評估,通過心理傳導,使觀賞者於美感快感之外,產生一種仰慕之情。真正的美理應受到永恆的尊重。
末四句寫梳頭完畢後的身姿步態:髮式秀美大方,無論是鬟是髻,都不偏不倚。“婑(此字應為‘髟’下加‘委’)鬌”,音wǒduǒ,頭髮美好的樣子。此處,頭髮梳成後的狀貌只一筆帶過。接著描述她如何曳動雲裾,緩緩走下台階。“踏雁沙”是比喻,形容其步履所至,如大雁行於沙地,顯得勻緩從容。然後默默起走向庭院,採摘繁英如雪的櫻桃樹枝。詩歌結尾與杜甫的《佳人》頗有相似之處。凡是美人都有天生的麗質,這樣的“麗質”會在一舉一動中表現出來。不過杜甫寫的是落拓的佳人,她摘花、采柏的風姿儘管高雅,卻帶有清苦的況味;李賀筆下的這位美人的身姿步態則攙有優美與傲慢。這些是客觀環境影響所致,屬於“後天”。
這首詩主要表述行動過程,按照通常寫法,當以賦筆為主,詩人卻純用畫筆把它表現出來。全詩十六句,句句是畫,或者說句句有畫,即是像“背人不語向何處”也是一幅無聲的畫。這位美人的氣質、情緒和心性,通過“不語”更加充分地顯現出來。

《美人梳頭歌》作者李賀簡介

李賀

李賀(公元790年——816年),字長吉,漢族,唐代福昌(今河南宜陽)人,留下了“黑雲壓城城欲摧”,“雄雞一聲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千古佳句。李賀20歲到京城長安參加進士考試。因父親名為晉肅,與進士同音,就以冒犯父名取消他的考試資格。後由於文學名氣很高,擔任了一名奉禮郎的卑微小官,留在京城。李賀本來胸懷大志,性情傲岸,如今作了這樣一個形同僕役的小官,感到十分屈辱,就稱病辭去官職,回福昌老家過上隱居生活。李賀常騎著一頭跛腳的驢子,背著一個破舊的錦囊,出外尋找靈感。他的詩作想像極為豐富,經常套用神話傳說來托古寓今,所以後人常稱他為“鬼才”,創作的詩文為“鬼仙之辭”。李賀長期的抑鬱感傷,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貧寒家境的困擾,使得這顆唐代詩壇上閃著奇光異彩的新星,於公元816年過早地殞落了,年僅2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