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詞寫作者離開客居五年的荊州時同當地一位相好的女子分別時的情景,離愁別緒婉然眼前。開篇即從首途前夕餞宴之後寫起。詞中雖未明寫“都門帳飲”之事,但從下文“酒醒”字見出。在一個楓葉飄零的秋晚,抒情主人公就要離開這客居之地而歸去,面對山川迢遙,不免情懷悽然。前三句的情景、意念及“楚客”、“將歸”等字面,都有意無意從楚辭《九辯》“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慄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這段虛擬送別的文字能增強聯想,烘托氣氛。緊接著就寫其在蒼茫暮色中之聞見:“望一川暝靄,雁聲哀怨;半規涼月,人影參差。”這裡,依稀可辨的一行人影,是尚未遠去的前來送別的人們,可知其中有一個“她”在,於是“人影參差”四字寫景中就寓有無限依依不捨之情。這哀怨的、未安棲或失群的雁的鳴聲,與殘缺成半的涼月,又成為羈情和離思的象徵。“酒醒後”到上片煞拍,與前數句時間上有一個跳躍而情景暗換,寫獨處一室清夜夢回所聞見,大致相當於柳詞“今宵酒醒何處”一節內容。詞主人公醒來,眼前殘燭搖曳,簾幕隨見舒捲;清晰的搗衣聲驅散殘夢,夢想中的“她。忽從“我”身邊消逝,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鳳蠟”字面出於《南史》,史載王僧綽少時與兄弟聚會,采蠟燭淚為鳳凰;“淚花”指蠟淚,詩詞多以象徵離愁《(杜牧《贈別》:“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金泥”指簾幕上的燙金;“綺羅香”指女子衣裙上的香氣。這幾句典辭華美,通過環境的富艷反襯人物心境,形出更強烈的孤寂感。“酒醒後”三句先寫出剛醒來一剎那的怔忡神態,“砧杵韻高”四句繼寫清醒後的感覺與心情,用筆細微入妙。“綺羅香減”繼“殘夢”二字吐出,便不只實寫與女方的訣別,而兼暗示中宵夢想,筆致空靈。“牽起餘悲”四字回應篇首“慘將歸”,又喚起下片追憶,貫徹篇終,有千鈞之力。過片敘昨晚餞別分襟時彼此種種不堪,屬用倒敘手法寫追憶之情事。“亭皋(水邊平地)分襟地,難拚處”為一層,言臨別已覺難以割捨;“偏是掩面牽衣”進一層,寫對方嗚咽掩泣更使人難堪;“何況怨懷長結,重見無期”,再進一層,說明這是訣別,後會難期;“想寄恨書中”四句,以一“想”字領起,寫別後相思愁恨之深,分從雙方著筆。“寄恨書中,銀鉤空滿”,說自己縱然是“恨墨”寫至“盈箋”,也寫之不盡。“斷腸聲里,玉筯還垂”,說別時她為我“斷腸聲里唱《陽關》”,流淚想念?至今未止。而想像對方情狀,更是反映自己對彼相思之深。“空”、“還”二字勾勒著意。這種暗密的相思之情,“多少暗愁密意,唯有天知”,一發痴迷沉痛之感慨。這首詞化實為虛,將離情別苦寫得回味無窮。用筆密緻,典朴,拙麗,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