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從“四弦才罷”、蠻奴醉倒落筆,不正面描寫宴會場面,但宴會氣氛的熱烈,歌伎奏樂的和諧悅耳,朋友們舉杯痛飲的歡樂,詩人一醉方休的豪興,無不透過語言的暗示作用流露出來,給人以想像酒宴盛況的餘地。這種側面透露的寫法,比正面直述既經濟而又含蓄有力。“蠻奴”上著一“醉”字,煞是妙極:既刻畫了詩人暢飲至醉的情懷,又表明酒質實在醇美,具有一股誘人至醉的力量;這“醉”字還為下文的“醒”渲染了醉眼矇矓的環境、氣氛。當詩人一覺醒來,“翠爐”的酒氣仍然撲鼻,“餘香”誘人。這個細節,不僅寫出了酃醁質量高、香味歷時不散的特點,而且點出了詩人嗜酒的癖性。在古代,不得志的正直之士,往往和酒結下不解之緣。這裡,詩人雖只暗示自己嗜酒,但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愁。手法可謂極盡含蓄、曲折之能事。詩的後兩句,寫酒醒所見景象:“短”字,繪出紅蠟殘盡的淒清況味;“一枝”,點明紅蠟處境孤獨;“寒淚”的形象則使人仿佛看到那消融的殘燭,似乎正在流著傷心的淚水。詩人運用擬人手法,不僅把“紅蠟”寫得形神畢肖,而且熔鑄了自己半生淒涼的身世之感,物我一體,情景交融。這時作者已進入中年,壯志未酬,人生道路正像這一枝短殘了的紅蠟。明胡震亨謂皮日休“未第前詩,尚朴澀無采。第後游松陵,如《太湖》諸篇,才筆開橫,富有奇艷句矣”(《唐音癸簽》卷八)。這首中舉後寫的《春夕酒醒》與詩人得第前寫的另一首詩《閒夜酒醒》相比,風格上有很大不同。兩首詩同是寫酒後醒來孤獨之感,但與“朴澀無采”,語言清新的《閒夜酒醒》相比,《春夕酒醒》卻完全是另一種風格。“四弦”的樂聲,酃醁的“餘香”,“翠爐”“紅蠟”的色彩,“珊瑚”的美麗多姿,辭藻華麗,斐然多彩,正表現出“才筆開橫”、文辭“奇艷”的藝術特色。此詩以議論為主,在形象思維、情韻等方面較李商隱《隋宮》一類作品不免略遜一籌;但在立意的新奇、議論的精闢和“翻案法”的妙用方面,自有其獨到處,仍不失為晚唐詠史懷古詩中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