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自嘲的杜牧,其實是位頗富同情心的人。公元833年(唐文宗大和七年),杜牧路過金陵,曾為“窮且老”的昔日歌女杜秋,寫了悲慨的杜秋娘詩》;兩年後,詩人任東都監察御史,在洛陽重逢豫章(治所在今江西南昌)樂妓張好好,又為她淪為“當壚”賣酒之女,而“灑盡滿襟”清淚——這就是此詩的由來。風塵女子的淪落生涯,在開初往往表現為人生命運的驚人躍升。此詩開篇一節,正以濃筆重彩,追憶了張好好六年前初吐清韻、名聲震座的美好一幕:“翠茁(zá,生長)鳳生尾,丹葉蓮含跗(花萼的基部)”——這位年方“十三”有餘的歌女,當時身穿翠綠衣裙,裊裊婷婷,就像飄曳著鮮亮尾羽的鳳鳥;那紅撲撲的臉盤,更如一朵搖曳清波的紅蓮,含葩欲放。詩人安排她的出場非同一般,那是在一碧如染的贛江之畔、高倚入雲的滕王閣中——正適合美妙歌韻的飛揚、迴蕩。為了這一次試唱,人們特為準備了鋪張的“華筵”,高朋滿座。而處於這一切中心的,便是張好好。此刻,她正如群星拱衛的新月,只在現身的剎那間,便把這“高閣”的“華筵”照亮了。為著表現張好好的驚人之美,詩人還不忘從旁追加一筆:“主公顧四座,始訝來踟躕”。主公,即江西觀察使沈傳師(當時詩人正充當他的幕僚);“來踟躕”,則化用《陌上桑》“使君從東來,五馬立踟躕”之意,描寫沈傳師在座中初睹張好好風姿的驚訝失態的情景,深得側面烘托之妙。然後便是張好好的“試唱”,詩中描述她在“吳娃”的扶引下羞怯登場,低頭不語地擺弄著長長的前襟;一雙發鬟高下相宜,縷縷髮辮才曳過短襦——寥寥數筆,畫出了這位少女的無限柔美羞怯之態。令人不禁要懷疑如此小兒女家,竟有聲震梁塵的妙喉。然而,“盼盼乍垂袖,一聲雛鳳呼”,當她像貞元(785-805)間名妓關盼盼那樣乍一摔袖,席間便頓時響徹小鳳凰一般清潤圓美的歌鳴。這歌聲嘹亮清麗,竟使伴奏的器樂都有難以為繼之感,以至於琴弦快要迸散關鈕、蘆管即將為之破裂。而張好好的裊裊歌韻,卻還壓過“眾音”,穿透高閣,直上雲衢白居易《琵琶行》表現商女奏樂之妙,全藉助於連翩的比喻描摹;此詩則運用高度的誇張,從伴奏器樂的不勝競逐中,反襯少女歌喉的清亮遏雲,堪稱別開蹊徑。一位初登歌場的少女,一鳴驚人,贏得了觀察使大人的青睞。她從此被編入樂籍,成了一位為官家賣唱的歌妓。未更人事的張好好,自然不懂得,這失去自由的樂妓生涯,對於她的一生意味著什么。她大約到是滿心喜悅地以為,一扇富麗繁華的生活之門,已向她砰然打開——那伴著“主公”在彩霞滿天的秋日,登上“龍沙”山(南昌城北)觀浪,或是明月初上的夜晚,與幕僚們游宴“東湖”的生活,該有無限樂趣。最令詩人驚嘆的,還是張好好那日愈變化的風韻:“玉質隨月滿,艷態逐春舒。絳唇漸輕巧,雲步轉虛徐”——不知不覺中,這位少女已長成風姿殊絕的美人。當沈傳師“旌旆”東下、調任宣歙觀察使時,自然沒忘記把她也“笙歌隨舳艫”地載了去。於是每遇霜秋、暖春,宣城的謝朓樓,或城東的“句溪”,就有了張好好那清亮歌韻的飛揚。這就是詩之二節所描述的張好好那貌似快樂的樂妓生活——詩人當然明白,這種“身外(功業、名聲)任塵土,樽前極歡娛”的“歡娛”,對於一位歌妓來說,終竟只是曇花一現,並不能長久。但他當時怎么也沒預料,那悲慘命運之神的叩門,對張好好竟來得如此突然。而這一節之所以極力鋪陳張好好美好歡樂的往昔,也正是為了在後文造成巨大的逆轉,以反襯女主人公令人驚心的悲慘結局。這結局在開始依然帶有喜劇色彩:“飄然集仙客,諷賦欺相如。聘之碧瑤佩載以紫雲車(仙人所乘)”。那風度翩翩、長於“諷賦”的聘娶者,就是曾任“集仙殿”校理的沈傳師。詩序稱他“以雙鬟(一千萬錢)納之”,可見頗花費了一筆錢財,故詩中以“碧瑤佩”、“紫雲車”等誇張之語,將這齣“納妾”喜劇著力渲染了一番。張好好呢,大約以為終於有了一個歸宿,生活拘檢起來,正如傳說中的天台仙女一般,關閉“洞門”,不再與往日熟知的幕僚交往。“洞閉水聲遠,月高蟾影孤”二句,敘女主人公為妾景象,雖語帶詼諧,字裡行間畢竟透露著一種孤清幽寂之感,它似乎暗示著,女主人公身為侍妾,生活過得其實並不如意。詩情的逆轉,是數年後的一次意外相逢:“洛城重相見,綽綽為當壚”——當年那綽約風姿的張好好,才不過幾年,竟已淪為賣酒東城的“當壚”之女。這令詩人十分震驚。奇特的是,當詩人揭開張好好生涯中最慘澹的一幕時,全不顧及讀者急於了解淪落真相,反而轉述起女主人公對詩人的關切詢問來:“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須?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無?”此四句當作一氣讀,因為它們在表現女主人公的酸苦心境上,簡直妙絕——與舊日朋友的相逢,竟是在如此尷尬的場合;張好好縱有千般痛楚,教她也無法向友人訴說。沉淪的羞慚,須得強加壓制,最好的法子,便只有用這連串的問語來岔開了。深情的詩人不會不懂得這一點。縱有千種疑問,也不忍心再啟齒相問。詩之結尾所展示的,正是詩人默然無語,在“涼風生座隅”的悲哀中,凝望著衰柳、斜陽,撲簌簌流下滿襟的清淚——使得詩人落淚不止的,便是曾經以那樣美好的歌喉,驚動“高閣”“華筵”,而後又出落得“玉質”、“絳唇”、“雲步”“艷態”的張好好的不幸遭際;便是眼前這位年方十九,卻已飽嘗人間酸楚,終於淪為賣酒之女、名震一時的名妓。這首詩正以如此動人的描述,再現了張好好升浮沉淪的悲劇生涯,抒發了詩人對這類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苦難女子的深切同情。作為一首敘事詩,詩人把描述的重點,全放在回憶張好好昔日的美好風貌上;並用濃筆重彩,表現她生平最光彩照人的躍現。只是到了結尾處,才揭開她淪為酒家“當壚”女的悲慘結局。這在結構上似乎頗不平衡。然而,正是這種不平衡,便在讀者心中,刻下了張好好最動人美麗的形象;從而對她的悲慘處境,激發起最深切的同情。解釋二:孤燈殘月伴閒愁,幾度悽然幾度秋;哪得哀情酬舊約,從今而後謝風流。這是杜牧的愛人張好好寫給他的詩,詩里有愛,愛重含愁,愁中又透著決然。杜牧和湖州名妓張好好是在南昌沈傳師的府上認識的。當時的的杜牧尚未成家,風流倜儻,而張好好美貌聰慧,琴棋書畫皆通。參加宴會時兩人經常見面,張好好傾慕杜牧的才情,杜牧愛上張好好的色藝雙絕。他們湖中泛舟,執手落日,才子佳人,自是無限美好。本應該留下一段佳話,讓人沒想到的是,沈傳師的弟弟也看上了張好好,很快納她為妾。張好好作為沈傳師家中的一名家妓,根本無力掌控自己的命運,杜牧亦官位低微,只好一認落花流水空餘恨,就此互相別過。張好好出嫁時留下此詩,從此一入侯門。後杜牧在長安抑鬱而死,張好好聞之悲痛欲絕,瞞了家人到長安祭拜,想起相愛與別離的萬般淒楚,竟自盡於杜牧墳前。所以不是什么同情,是愛情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