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這首詞上片起首寫繁華的景象如春光般消失得無聲無息,帶有沉重的懷古情緒,定下全篇感傷的基調。“空悵望”三句寫今昔對比,承接上文而抒發感慨,當年的山川依舊在眼前,但人事變遷,已不似往日的繁盛,可謂“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此情此景,令人感慨萬千。接下來的“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系化用劉禹錫“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句。這裡的“烏衣巷口”,這裡似曾相識的燕子,將作者的思緒帶到王謝家族興盛之時,進一步將寥落與繁華進行了對比。“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也是化用劉禹錫“潮打空城寂寞回”一句,這既是寫眼前之實景,又熔鑄了劉禹錫詩歌的意境,情緒惆悵、孤寂,所寫之景色調暗淡,一個“急”字既烘托出夜深的靜謐氛圍,又形象刻畫出潮水寂寞而又不甘寂寞的情狀,表現出作者的心緒也如這潮水一般地澎湃。下片“思往事,愁如織。懷故國,空陳跡”四句,在上片情緒積累的基礎上,作者情感迸發,直白的語言,短促的句子正表現了情緒的激越。作者情感的起伏在這裡達到了高潮。接下來,詞人以荒煙、衰草、亂鴉、斜日、秋露等意象渲染氣氛,寄託情思,構成一幅意境深遠而悲涼的殘秋圖。而“玉樹歌殘秋露冷”兩句寫景兼詠事。“玉樹”指南朝陳後主所制艷曲《玉樹後庭花》,歷來被認為是亡國之音;胭脂井即陳朝的景陽宮井,隋軍攻陷建康時,陳後主與寵妃張麗華、孔貴嬪躲入此井中,被隋軍活捉。這裡運用陳後主由盛到衰的典故,表現了人事的變化無常,榮華富貴終不能長久。最後三句,“到如今,只有蔣山青,秦淮碧!”結合上文,透露出強烈的虛無與悲哀。整首詞通過山川風物依舊而六朝繁華不再的對比,抒發了作者深沉的懷古感慨。全篇從“六代”入筆,但涵蓋面又不僅僅是一個時期、一個地域。作者意在慨嘆繁華易逝、富貴不能常有,包含著作者深沉強烈的人生歷史感受,是對人生易逝、貴賤無常的感嘆,也是對千古興亡、古今滄桑巨變的概括。這篇作品,使人感受到的是一份昔榮今衰的悲情,它又超越了一己之感傷、一時之哀嘆,使作品的主題負載著超越時空的永恆的意義。藝術手法上突出的特點,是作者善於化用前人的詩句和典故,而又點化自然,不露痕跡。象“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化用後並不顯得生搬硬套、游離詞外,而能與整首詞的意境融合,渾然天成,且糅入了新意。“聽夜深”三句也是如此,在化用之中迸發真情,使作品的懷古感慨在積澱的歷史中變得更加深沉和悠遠。“玉樹歌殘秋露冷”兩句運用陳後主一盛一衰的典故,與整首詞物是人非、往事已休、撫今追昔的感慨意脈相通,用在作品中,自然貼切、意味深長。全篇融情於景,構成深沉蒼涼的意境。作者有時直抒胸臆,如“思往事,愁如織”一句,更多的是在寫景時將情感巧妙地熔鑄其中,如“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一句,寫寂寞的金陵古城,在夜空下被長江的春潮拍擊著的景象,寓含了作者孤寂惆悵而又焦躁的情緒。在下片裡,作者寄託情思於荒涼的意象,這裡情與景的融合構成了詞作令人低徊的意境,給人以情緒上的強烈的感染。
賞析二
薩都剌(約13-?),字天錫,號直齋,元回回人。元朝著名詩詞家。從祖父蘭不花起,其家定居雁門(今山西代縣)。泰定四年(1327年)進士。一生僅做過照磨、知事、經歷等小官。著有《雁門集》、《西湖十景詞》等。作品以寫自然景物見長。這首〈金陵懷古〉詞 ,是通過山水風物依舊與六朝豪華已逝的對比,以抒發弔古傷今的感慨。此詞為同類懷古詞中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