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懷二首原文注釋譯文,詠懷二首賞析作者李賀簡介

詠懷二首

[作者] 李賀   [朝代] 唐代

長卿懷茂陵,綠草垂石井。

彈琴看文君,春風吹鬢影。

梁王與武帝,棄之如斷梗。

惟留一簡書,金泥泰山頂。

日夕著書罷,驚霜落素絲。

鏡中聊自笑,詎是南山期。

頭上無幅巾,苦檗已染衣。

不見清溪魚,飲水得自宜。

《詠懷二首》賞析

賞析一

第一全借司馬相如的行事來抒發自己的憤慨。西漢著名文學家司馬相如,字長卿,才華出眾,志向遠大,但在漢武帝時只當了一名管理前朝文帝墓園的小官。他抑鬱不得志,終於棄官而去,閒居在茂陵家中。在他生前,梁孝王劉武與漢武帝劉徹都先後拋棄了他。等他死後,武帝卻把他所寫祭天地神靈的《封禪書》吹捧起來,而且親自到泰山隆重祭祀李賀就抓住這個古人的遭遇,結合自己的身世寫出了這首寄寓深遠的《詠懷》詩。
詩分前後兩部分。前部分四句,描寫司馬相如被漢武帝遺棄後與愛妻卓文君在茂陵家居時的恩愛閒逸的生活。碧綠的蔓草掛滿了井邊的石欄,環境是那么優美寧靜。相如白天無事,不免又對著知音文君彈起琴來,那曲曲幽韻傳達出多少難言的心事。和煦的春風吹亂了文君美麗的鬢影。這裡表面上寫得悠閒自得,充滿了一片天倫之樂,實際卻吐露出一種懷才不遇的深深寂寞和感慨,正如鮑照在《擬行路難》其六中所寫:“棄置罷官去,還家自休息。……弄兒床前戲,看婦機中織。”同樣充塞著一種痛苦到接近麻木的情緒。
後部分也是四句,明寫梁王與武帝把相如像斷草敗梗一般地拋棄,只是武帝更懂得打一下、拉一把的政治權術,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還要利用相如的遺著《封禪書》,為自己塗脂抹粉。他親自登上泰山之頂,裝模作樣地對著天地禮拜。從相如的角度著眼,這個志大才高寫下了煌煌賦作的文士,卻“惟留一簡書,金泥泰山頂”,死後還硬被拉去為統治者粉飾太平,這真是可恨可嘆。一個“唯”字,含蓄著訴不盡的淒涼辛酸,似乎他留給人間的貢獻,就只是這篇《封禪書》了,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通篇似乎都是寫司馬相如,其實詩人已經巧妙地將自己融化進去,所以詩作題為《詠懷》。茂陵家居的情景,正是長吉昌谷賦閒的寫照;而泰山頂上的封禪禮拜,也正與長吉屈身奉禮郎的虛應禮讚如出一轍。
第二首詩抒寫了李賀在昌谷家居的生活和心情,反映了詩人的抑鬱憂傷和不幸。
“日夕著書罷,驚霜落素絲。”詩人在夜晚吟詠(著書)方罷,突然瞥見一絲白髮象秋霜一般地飄落下來,這個意想不到的發現怎能不使他心頭一震?李賀是個苦吟詩人,據說他的詩思常在驢背上覓得,隨想隨寫下來投入身邊攜帶的錦囊中。晚上取出,在燈下斟酌成篇。其母常說:“是兒要當嘔出心來”李商隱《李長吉小傳》)。正因為他這樣嘔心嚦血地從事創作,再加上家境貧寒、夙志不伸,所以二十多歲就未老先衰,白髮驚秋了。
“鏡中聊自笑,詎是南山期。”一“驚”之餘,不由便拿出鏡子細細端詳起來。“聊自笑”,顯得這笑是一種對自己的無可奈何的嘲笑,一種難以名狀的苦笑,表面上似乎反應是淡漠的、不大在意的,卻怎么也掩飾不了內心深藏的無限悲苦。聯繫詩人曾擔當過奉禮郎這樣卑微的職位,可知這就是詩人無聲的啜泣。說他笑中含哭,大概是不過份的。
“頭上無幅巾,苦櫱已染衣。”頭上已沒有儒雅的頭巾可戴,身上只穿著用苦櫱染成的黃衣。這完全是一副村夫山民的打扮了。這兩句寫詩人的鄉居生活,已到了一貧如洗、令人酸鼻的程度。深一層看,詩人不僅是寫生活的艱難,而且也暗示自己整個身心都已浸泡在苦水之中。真乃觸處生悲,何往而非苦也。
寫到這裡,詩人已把悲苦情懷推到了高潮。且看他如何收尾。“不見清溪魚,飲水得相宜?”這是一種自我寬慰之辭,貌似曠達,其實更反襯出詩人的不幸處境。弦不可拉得太緊,詩文也是這樣,作者委婉寫來,使前面描寫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不少。
《詠懷》這類詩,自西晉阮籍創體以來,或托比興,或借史實,或抒感懷,或重諷諭,其手法多變,總以顯示真實情懷,言遠旨深為貴。此篇以賦為主,直寫自身苦狀,透露不遇心態,塑造出一個受壓制被鄙棄的知識分子的自我形象,就認識和審美價值而言,是有它的獨特貢獻的。

賞析二

李賀因不得舉進士,賦閒在昌谷家中,儘管家鄉山水清幽,又能享受天倫之樂,卻難以排遣苦悶的情懷,因而借司馬相如的遭遇,發抒自己的感慨。
司馬相如,字長卿,是西漢著名文學家。景帝時任武騎常侍,武帝時拜孝文園令(管理皇帝墓園),都是閒散官職,與他的才華、抱負極不相稱。他悶悶不樂,終於棄官而去,閒居茂陵家中。
這首詩分兩部分。前四句寫茂陵家園的周圍環境和司馬相如悠閒自得的生活情趣。“綠草垂石井”五字,勾勒出一幅形態逼真、情趣盎然的畫面,烘托出清幽雅潔的氛圍:修長的綠草從石井欄上披掛下來,靜靜地低垂著,點出這兒遠隔塵囂,甚至連風的干擾也沒有,真是安謐幽靜極了。
“彈琴看文君,春風吹鬢影。”在茂陵賦閒的日子裡,司馬相如不僅有清幽秀美的景物可供賞心悅目,還有愛妻卓文君朝夕相伴。面對知音的妻子,用琴聲傾訴心曲,望著她那在春風吹拂下微微晃動的美麗鬢影,怎能不陶然欲醉!
司馬相如才智過人,有著遠大的抱負,為什么竟僻處一隅以閒散為樂呢?後四句說明這是當權者不重視人才造成的結果。他在世時才氣縱橫,梁王與武帝卻“棄之如斷梗”,把他當成斷殘的草梗棄置不用,而他去世以後,“惟留一簡書,金泥泰山頂”,漢武帝才把他遺留下來的那篇《封禪書》奉為至寶,躬行實踐,登泰山而祭天,至梁父而祭地。“金泥泰山頂”,那儀式和場面是何等的莊嚴肅穆,顯示出《封禪書》的價值和威力。而“惟留一簡書”的“惟”字又揭示了這種景況的淒涼可悲:難道滿腹經綸的司馬相如,其全部價值只在於這篇《封禪書》嗎?他那學富五車的大才和這筆少得可憐的精神遺產是多么的不相稱啊!作者詞斟句酌,用最經濟的筆墨從各個側面充分而準確地反映了司馬相如生前的落寞和死後的虛榮。
這首詩旨在抒發自己的怨憤之情,卻從描寫司馬相如的閒適生活入手,欲抑先揚。前後表達的感情迥然不同,猶如築堤蓄水,故意造成高低懸殊的形勢,使思想感情的流水傾瀉而下,跌落有聲,讀來自有一種韻味。

《詠懷二首》作者李賀簡介

李賀

李賀(公元790年——816年),字長吉,漢族,唐代福昌(今河南宜陽)人,留下了“黑雲壓城城欲摧”,“雄雞一聲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千古佳句。李賀20歲到京城長安參加進士考試。因父親名為晉肅,與進士同音,就以冒犯父名取消他的考試資格。後由於文學名氣很高,擔任了一名奉禮郎的卑微小官,留在京城。李賀本來胸懷大志,性情傲岸,如今作了這樣一個形同僕役的小官,感到十分屈辱,就稱病辭去官職,回福昌老家過上隱居生活。李賀常騎著一頭跛腳的驢子,背著一個破舊的錦囊,出外尋找靈感。他的詩作想像極為豐富,經常套用神話傳說來托古寓今,所以後人常稱他為“鬼才”,創作的詩文為“鬼仙之辭”。李賀長期的抑鬱感傷,焦思苦吟的生活方式,貧寒家境的困擾,使得這顆唐代詩壇上閃著奇光異彩的新星,於公元816年過早地殞落了,年僅2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