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這首,手起筆落處,端正凝重,力透人胸臆,直指人脊骨。“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這不是幾個字的精緻組合,不是幾個詞的巧妙潤色;是一種精髓的凝練,是一種氣魄的承載,是一種所向無懼的人生姿態。那種凜然風骨,浩然正氣,充斥天地之間,直令鬼神徒然變色。“當作”之所“亦為”,一個女子啊!纖弱無骨之手,嬌柔無力之軀,演繹之柔美,繞指纏心,淒切入骨,細膩感人無以復加。透過她一貫的文筆風格,在她以“婉約派之宗”而著稱文壇的光環映徹下。筆端勁力突起,筆鋒剛勁顯現時,這份剛韌之堅,氣勢之大,敢問世間鬚眉幾人可以匹敵?“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女詩人追思那個叫項羽的楚霸梟雄,追隨項羽的精神和氣節,痛恨宋朝當權者苟且偷安的時政。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僅一河之遙,卻是生死之界,僅一念之間,卻是存亡之抉。項羽,為了無愧於英雄名節,無愧七尺男兒之身,無愧江東父老所託,以死相報。“不肯”!不是“不能”、不是“不想”、不是“不願”、不是“不去”。一個“不肯”筆來神韻,強過鬼斧神工,高過天地造化。一種“可殺不可辱”、“死不懼而辱不受”的英雄豪氣,漫染紙面,力透紙背,令人叫絕稱奇而無復任何言語!這首詩起調高亢,鮮明地提出了人生的價值取向:人活著就要做人中的豪傑,為國家建功立業;死也要為國捐軀,成為鬼中的英雄。愛國激情,溢於言表,在當時確有振聾發聵的作用。南宋統治者不管百姓死活,只顧自己逃命;拋棄中原河山,苟且偷生。因此,詩人想起了項羽。項羽突圍到烏江,烏江亭長勸他急速渡江,回到江東,重整旗鼓。項羽自己覺得無臉見江東父老,便回身苦戰,殺死敵兵數百,然後自刎。詩人鞭撻南宋當權派的無恥行徑,借古諷今,正氣凜然。全詩僅二十個字,連用了三個典故,但無堆砌之弊,因為這都是詩人的心聲。如此慷慨雄健、擲地有聲的詩篇,出自女性之手,實在是壓倒鬚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