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江上損容顏, 今日春風到武關。兩紙京書臨水讀, 小桃花樹滿商山。這首詩作於元和十年(815)元稹自唐州(今河南省唐河縣)奉召還京途中。詩題下“得復言、樂天書。”詩中抒發的便是歸途捧讀友人書信的興奮喜悅之情。詩的首句“五年”憶昔日之愁。詩人本在帝都長安任監察御史,由於得罪權貴,元和五年(810)被貶為職位卑微的江陵府(府治在今湖北江陵)士曹參軍。人世間的屈辱沉淪,長江邊上的風風雨雨,使他身心交瘁,不由得發出“五年江上損容顏”的慨嘆。次句“春風”露今日之喜。詩人奉召還京,沿唐河,浮漢水,越武關(在今陝西省商縣東),溯丹河,水陸兼程,時序又正是春天,更覺喜出望外,心情舒暢。“今日春風到武關”,正是於敘事中襯出詩人此時欣喜的心情。一、二兩句,直敘其事,遣詞造境平而無奇。然而,三句“臨水”一轉,頓起詩情;四句“小桃”一結,更饒畫意。原來,詩人慾以巧勝人,故意先出常語,而把力量用在結尾兩句上,終使詩的後半部分勝境迭出。奉召西歸,是一喜;途中又接到李復言、白居易寄自長安的書信,更是一喜。君恩友情,交織心頭,這就加添了“兩紙京書”的感情容量。“臨水”二字一點,全詩皆活,意境畢呈:清清流水,照見了詩人此時欣喜的神色;粼粼波光,映出了詩人此刻歡樂的心情。詩中不著一字,而詩人捧讀音書時盼歸念友的那種急切、興奮、激動、喜悅的情狀,躍然紙上。試想:如果把“臨水讀”,改成“艙內讀”或“燈畔讀”,那詩中的氣氛情韻、意境就完全不一樣了。結句又偏不進一步從正面寫喜悅之情,卻一下子跳到商山(今陝西省商縣東)小桃花樹上,以景語收住全篇。詩人臨水讀罷友人書信,猛一抬眼,忽見岸上嫣紅一片,驚喜中不禁吟出:“小桃花樹滿商山”!這桃花,開在山上,也開在詩人心田。至此,全詩戛然而止,畫面上只留下一片段預告光水色。不言人的心情如何,只用彩筆點染商山妍麗春色,而人的愉快之情已自流露。這首詩以敘事抒情,以寫景結情,別有一種獨特的風致和情韻。臨水讀,見桃花,是詩人這次春江舟行中實有之事,並非故意造境設色。然而,詩人攝取這兩個特寫鏡頭,恰到好處地表現出特定場合下的特有心情。詩句清而不淡,秀而不媚,柔和雋永,色調和諧,成功地顯示了這首絕句所特有的一種清麗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