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欲謝,春意正闌珊。有幸還瞥得見零星的花瓣,點綴在花枝上。空氣中,暗暗流動著少許清香的氣息。雲鎖朱樓,門扉深閉。庭院寂寂春不語,鞦韆架上空無人。風乍起,把幾棵槐樹斑駁的樹影,無情地揉碎了一地。遠處隱約傳來幾聲黃鶯的啼叫,這聲音雖有幾分清脆,可一聲一聲的像是在,催促著春天的歸去。眼看春天就要離開,花兒也要凋謝。往事驚心。。。。。。一個女子,悽然失落下一聲輕嘆:落花時節不逢君。她輕移蓮步,來到了樓前。軟軟地倚靠著欄桿,把一泓秋波,溫情脈脈地流向了遠方。自由飄忽的白雲下面,是一望無際草淒煙迷的景象。細長而濃密的芳草,隨風一波一波地翻卷。那些芳草,就如一陣陣洶湧的浪濤,拍打著她。她的胸口,忽然有些隱隱作痛。她嘆氣,起身回屋,輕輕地放下了簾鉤。屏山半掩人惆悵,殘煙裊裊起寂寥。她無奈地問自己:“為什么人的心,偏偏就生得這樣的小?這教我又如何能裝得下,那么多的愁啊!?吳淑姬的這首詞,是借闌珊的春意來傷景懷人。其筆調輕柔淺傷,隱約淒迷。《宋詞鑑賞大辭典》的一書中,收錄並精彩地賞析了這首詞。從詞中,我們還可以捕捉得到李清照當年的那種無奈和悲戚。比如“不如歸去下簾鉤”,還有“心兒小,難著許多愁”這些句子,和李清照《永遇樂》里寫的是“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醉花陰》里的“載不動許多愁”,簡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吳淑姬的愁太多,心太小,她無法裝下。李清照則是愁重如山,她無論如何也承載不起。吳淑姬自創了“花片子”和“草浪”兩個新詞語。《古今詞統》眉批云:“竹浪、柳浪、麥浪與草浪而四”,即指吳淑姬自創新詞“草浪”,直可與前人所創“竹浪、柳浪、麥浪”相媲美。菸草之意象,是作者用來寄託自身情感來進行抒懷的。芳草的無情,恰好似遊子外出不歸的無情。如《楚辭》里寫的:“王孫游兮不歸,芳草生兮萋萋。范仲淹的《蘇幕遮》:“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還有馮延巳《臨江仙》詞里的:“夕陽千里連芳草,萋萋愁煞王孫”。清朝乾隆間文人陸昶,在其所著《歷朝名媛詞》卷十一處曾評吳淑姬言:“筆甚輕倩,能以致勝,人云不減易安,卻不及易安溫雅。”誠然,她是不能與易安相比的,但她也有自己的過人之處。所謂“襲故而彌新,沿濁而更清,便是上乘”。我更喜歡這種,意境柔美婉約且翻新出奇的詞蘇軾言:“荼蘼不爭春,寂寞開最晚。”許是因眾芳飄零,憐它是開在春天最寂寞的花。許是喜它經常出現在古典詩詞中,能帶給我一份千百年前的美麗與哀愁。荼蘼花對我來說,一直都存在著極大的誘惑。一個人產生的愁緒,既是無形,也是凌亂的。但它絕非是,莫名而來。無人獲知她心中隱藏堅守的那個秘密,也無人知道她當時曾執著而焦急地等著誰。她依然痴痴地等,等待著春天最後一瓣荼蘼花兒,從枝頭悽美地飄落,直至零落成泥。天地間,一切早煙消雲散。只是從此,不知這世間還有沒有人再記得那一道煢煢孑立的清瘦身影?還記得一個女子曾經的心花怒放,以及一闋花開到荼蘼的傷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