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在今陝西省潼關縣境內,位於陝西、山西、河南三省要衝,是從洛陽進入長安必經的咽喉重鎮,形勢險要,景色動人。歷代人路經此地,往往要題詩紀勝。直到清末譚嗣同還寫下他那“河流大野猶嫌束,山入潼關不解平”的名句。讀者由此可見它在詩人們心目中的位置了許渾從故鄉潤州丹陽(今屬江蘇)第一次到長安去,途經潼關,也為其山川形勢和自然景色所深深吸引,興致淋漓,揮筆寫下了這首“高華雄渾”(清代吳汝綸語)的詩作。開頭兩句,詩人先勾勒出一幅秋日行旅圖,把讀者引入一個秋濃似酒、旅況蕭瑟的境界。“紅葉晚蕭蕭”,用寫景透露人物一縷縷悲涼的意緒:“長亭酒一瓢”,用敘事傳出客子旅途況味,用筆乾淨利落。此詩另一版本題作《行次潼關,逢魏扶東歸》,這個材料,可以幫助讀者了解詩人何以在長亭送別、借瓢酒消愁的原委。然而詩人沒有久久沉湎在離愁別苦之中。中間四句筆勢陡轉,大筆勾畫四周景色,雄渾蒼茫,全是潼關的典型風物。騁目遠望,南面是主峰高聳的西嶽華山;北面,隔著黃河,又可見連綿蒼莽的中條山。殘雲歸岫,意味著天將放晴;疏雨乍過,給人一種清新之感。從寫景看,詩人拿“殘雲”再加“歸”字來點染華山,又拿“疏雨”再加“過”字來烘托中條山,這樣,太華和中條就不是死景而是活景,因為其中有動勢——在浩茫無際的沉靜中顯出了一抹飛動的意趣。詩人把目光略收回來,就又看見蒼蒼樹色,隨關城一路遠去。關外便是黃河,它從北面奔涌而來,在潼關外頭猛地一轉,徑向三門峽衝去,翻滾的河水咆哮著流入渤海。“河聲”後續一“遙”字,傳出詩人站在高處遠望傾聽的神情。詩人眼見樹色蒼蒼,耳聽河聲洶洶,把場景描寫得繪聲繪色,使讀者有耳聞目睹的真實感覺。這裡,詩人連用四句景句,安排得如巨鰲的四足,缺一不可,絲毫沒有臃腫雜亂、使人生厭之感。其中三、四兩句,又出現在他的另一首作品《秋霽潼關驛亭》詩的頷聯,完全相同,是詩人偏愛的得意之筆。“帝鄉明日到,猶自夢漁樵”。本來,離長安不過一天的路程,作為入京的旅客,總該想著到長安後便要如何如何,滿頭滿腦盤繞“帝鄉”去打轉子了。可是詩人卻出人意外地說:“我仍然夢著故鄉的漁樵生活呢!”含蓄地表白了他並非專為追求名利而來。這樣結束,委婉得體,優遊不迫,有力地顯出了詩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