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四句,截取了一個生動的場面,有人物、有環境、 有情節、有對話,完全可以作為一篇小小說來看。環境背景,是第一句的交代,州橋,是一個特定的環境,因為其南北是御路,作者經過此地,不直寫自己內心的亡國之痛,而是從對面寫來,寫中原父老的感情。喪國的痛楚,淪為異邦蹂躪的悽慘,令中原父老苦不欲生。這裡,“父老”是宋金兩個時期的人,他們對故國的懷念遠比青年人深切,所以讓其出場很典型;同時,這也是實情。他們盼啊盼,盼了幾十年,忽然見到宋朝使者,一時間該有多少話要說、有多少淚欲流啊!可他們強行忍住,因為屈辱的遭遇雖然難堪,盼望官軍的情緒最是激烈。接下來,兩句忍淚失聲的詢問,是這個場面的高潮,然突然收結。從內容上看,這樣更深刻地表現了中原人民盼望北伐的心情;從藝術上說, 在感情的頂點收結是詩歌創作的妙法, 往往起到語盡不盡的效果。此詩正是如此,詩在到達頂點時戛然而止,可是並非語意都盡,而是餘音裊裊。詩人沒有以使者身份回答“父老”的問題,也沒有以作者口吻發表議論;但他的感情已經與詩筆敘說的事實、描繪的形象融合為一了。如果一定要作想像的話,那范成大可能只是無言以對,因為南宋統治者的既定政策根本不想收復失地,這是十分可悲的。因此此詩對南宋王朝的投降政策也有一定的批判。詩歌的創作多用比、興,然而“賦”──直接敘述或描寫也是不可少的。尤其是直接敘述,往往比描寫更難駕御,這就要求詩人要有敏銳的目光,能抓住典型環境中的典型細節,將感情傾注於其中。這首詩的特色就在於此。詩中的典型細節在於兩個字──“等”和“詢”。父老歲歲年年在等著“王師北定中原日”,幾乎到瞭望穿雙眼,幾乎要化作“望駕石”,其強烈的願望和痛苦的心情自然就融於“等”字中。而含淚失聲的“詢”則惟妙惟肖地描繪出父老的神情,那顫顫巍巍的身影,如在眼前,那哽哽咽咽的聲調,尤在耳旁,真是“沉痛不可多讀”。而“幾時真有”更是意味深長,早也盼,晚也盼,朝思暮想,朝朝暮暮州橋畔,佇立凝眸,企首懸望,父老們的急切心情溢於言表。“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這是他們的弦外之音,因為他們的熱切盼望一次又一次地變成失望。而詩人的無言以對,可謂“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