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是感物而起興的。“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暮春三月,寄寓在宣城的李白,覺得昏花的老眼中忽然映入一片紅色,仔細瞧,原來是杜鵑花開了。這杜鵑好像就是故鄉的花。詩人的鄉思因此被觸動了。在蜀中,每逢杜鵑花開的時候,子規鳥就開始啼鳴了。子規鳥,又名杜鵑,花與鳥的名字相同,也是勾起詩人聯想的一個原因。這鳥,相傳是古蜀帝杜宇的精魂化成。杜宇號稱望帝,他自以為德薄,於是禪讓了帝位而出亡,死後化為杜鵑鳥。暮春時節,它就悲鳴起來,鳴聲仿佛是呼叫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晝夜不止,一直啼叫得嘴邊淌出血來。此刻,詩人耳邊似乎響起了子規鳥的蹄叫聲,一聲聲地呼喚他歸去。詩的一、二句,形成自然的對仗,從地理和時間兩個方面的對比和聯結中,真實地再現了觸動鄉思的過程。這兩句的語序倒置:本來是先看見宣城的杜鵑花,才聯想到蜀國的子規鳥,詩人卻將它倒了過來,先寫回憶中的虛景,後寫眼前的實景。這樣,就把故國之思放在了突出的位置上,表明這故國之思原本就鬱積於心,此時一旦勾起,大為悽苦強烈。然而,被鄉思苦苦折磨著的詩人,眼下不能回到故鄉去。青年時代,他“仗劍去國,辭親遠遊”,要到故鄉之外的廣闊天地中去實現宏偉抱負。本想功成名退再榮歸故里。不料功業無成,老來竟落到這步田地,他覺得沒有面目見蜀中父老。何況,李白眼下困居宣城,拖著老邁的病體,也無法踏上旅途。飄泊終生的詩人,到頭來不但政治與事業上沒有歸宿,就連此身也無所寄託,遙望著千里之外的故鄉,他心中的悲戚可想而知。三、四句,分別承接一、二句,進一步渲染濃重的鄉思。首句說“曾聞”,第三句則強調了真切如聞:子規鳥的俗名,就叫斷腸鳥,“一叫一迴腸一斷”,它啼叫起來,沒完沒了,詩人的愁腸也斷成一寸寸了。末句點明時令,用“三春三月”四字,補敘第二句;“憶三巴”三字,則突現了思鄉的主題,把杜鵑花開、子規悲啼和詩人的斷腸之痛融於一體,以一片蒼茫無涯的愁思將全詩籠罩了起來。詩的三、四句看似對仗,其實對得又不甚工。詩句把“一”“三”兩個字各自串連起來,紆結縈迴,使人感到鄉思襲來時無比的悲切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