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口大漠南,橫絕界中國。叢石何紛糾,赤山復翕赩。”意為:峽口山位於遼闊大漠的南邊,橫跨塞北,是中原和夷狄的分界線。山上亂石雜生,怪石嶙峋,但小山坡上卻蔥蔥鬱郁,草木繁茂。起首四句,描寫峽口山的位置、總體面貌。“大漠”二字,寫出了邊地的空曠遼闊,而“橫絕”二字則寫出了峽口山橫亘綿延且雄奇險峻狀,起筆不凡。山上雖然亂石穿空,卻也林木蔥蘢,荒涼景象中亦有一些綠色,讓人眼前一亮。“遠望多眾容,逼之無異色。崔崒乍孤斷,逶迤屢回直。”意為:遠望山形千姿百態,近看全山毫無異色。山勢雄奇險峻,孤峰聳立;山體逶迤綿延,曲折往復。此四句繼續描繪峽口山的特徵,先從遠近兩個角度狀寫山的形狀和顏色,繼而寫山的雄峭及走勢。“崔崒”二句寫得極有氣勢,為後面評價峽口的險要做好鋪墊,設下伏筆。句中“乍”、“斷”二字,用得極為精妙。“乍”,意即突然。把縱橫跌宕的山勢寫活了;而一個“斷”字,則活靈活現地突出了斷崖峭壁、奇險突兀的景狀,令人拍案叫絕。“信關胡馬沖,亦距漢邊塞。豈依河山險,將順休明德。物壯誠有衰,勢雄良易極。”意為:峽口山一帶確實是胡人驅馬入侵的要道,也是中原防拒西北各族的要塞。然而山川之險不足以憑依,將士順服、政治清明才更為重要。天地萬物,都盛極而衰,強極則必弱,亦如這山勢之循環往復。此六句寫穿越峽口山時的所思所感,認為山川的險要不足依憑,只有清明的政治才是固國的根本。“信關”二句,承上啟下。“豈依”二句,化用孟子和吳起語,可謂全篇之警策。“河山險”三字,極具概括力,涵括了前面極力鋪寫的峽口之險。以山河之險作對比,更映襯了“休明德”的重要。“物壯”二句,繼續用典,化用老子和司馬遷語,從前面評判安邦治國之策轉而感慨人生事理,語意更進一層,別開洞天,景象更壯,讓人思緒萬千。“邐迤忽而盡,泱漭平不息。”意為:山勢連綿起伏,消失在遼遠的天邊盡頭;大漠空曠平坦,卻變動不息,面對如此廣袤無垠的蒼涼背景,不禁讓人心潮起伏,思索這天地萬物的事理和人生際遇。“之子黃金軀,如何此荒域。雲台盛多士,待君丹墀側。”意為:二位身尊體貴,乃黃金之軀,為何置身於這荒涼塞外?那京都雲台宮中,有著多少飽學之士,排在皇宮紅色的台階側,恭候著聖上的來臨、賞用,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如何去為朝廷排除邊患?喬知之等人志向高遠,富有文才,因遠隔君恩,只能投身到荒遠的邊塞,其他朝臣卻在宮中陪伴天子。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陳子昂對此深感不平,故有此感慨。清人翁方綱《石洲話》評論陳子昂說:“唐初群雅競奏,然尚沿六代餘波。獨至陳伯玉,峍兀英奇,風骨峻上。”以此詩觀之,此言極善。此詩先寫峽口雄峻險要,繼敘險不足恃,世事往復,再嘆友人遭際,轉切自然,層次分明,渾然一體,而語言古樸,風骨蒼勁,景象雄闊,不愧為大家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