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四年(1130),呂本中避亂南行,至連州。這首是他離開連州北歸時作,抒發的是流亡途中的愁苦心情。首句點題,說明自己行程。“煙瘴”二字,切嶺南氣候,暗示自己因為避亂到連州,過著很艱苦的生活。次句具體寫流亡生活對自己身體的摧殘,連用“疾病”、“衰頹”、“不堪”三詞,突出環境的惡劣,也隱隱將自己對國事的憂愁略加表露,語意低沉深摯。歷來詩人都喜歡把情感寄托在對風物的吟詠之中,這兩句詩切定“煙瘴”,從而直述種種不堪,也是採用這一手法。三、四句筆鋒忽轉,不再寫自己,轉說小兒女不知道是逃難,堅持說眼前的景物比江南還好。這兩句看似平常,實際上頗見構思之苦。詩以“避地”二字為主腦。眼前的風光,未必不如江南,關鍵是詩人此番是逃難而來,他又是江南人,見慣江南景色,如今顛沛流離,心情不佳,遙望故鄉,戰火不息,他怎會對眼前的景色讚賞呢?他又怎么會有心情欣賞眼前的秀麗景色呢?反過來,兒女年幼,沒有大人那樣的憂愁,自然感覺不同,說眼前的景色勝過江南。詩人這樣寫,正是通過小兒女的不解事,反襯自己的憂思,所以用“強言”二字為小兒女定位,道出心中無限淒楚蘇軾《縱筆》“小兒誤喜朱顏在,一笑那知是酒紅”,將心中的感慨借小兒的誤會訴出,寓莊於諧,興味無窮杜甫《月夜》“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直接說小兒女無知,表示自己悲傷。呂本中這首詩也通過小兒女的不懂事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儘管取徑不同,仍然很有可能是受了前人的啟發。詩前兩句從正面直說,寫得很凝重壓抑;後兩句從側面襯托,表面上作輕描淡寫,實際上將原本的痛苦渲染得更加深沉。呂本中詩自附於江西詩派,講究“悟入”、“活法”,這首詩寫得沉渾老成,就是從杜甫詩入徑,而加上了自己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