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師是一個僧人。“遠公”即東晉廬山東林寺高僧惠遠(一作慧遠),是淨土宗的初祖。詩中用“遠公”來代稱住一師,可見住一師絕非平庸之輩,亦見詩人仰慕之情。“無事”即“無端”;無端而別,更使人悵恨。鍾曉,即曉鍾,是唐代京城長安清晨的一大特色。唐無名氏《曉聞長樂鐘聲》詩云:“漢苑種聲早,秦郊曙色分。霜凌萬戶徹,風散一城聞。”每天拂曉,宮中和各佛寺的鐘聲一齊長鳴,聲震全城。詩人由帝城的曉鍾,聯想到住一師所在的西峰佛寺的曉鍾,於是自然而然地想起相別經年的友人了。接著,詩人重現了留存在記憶中最深刻感人的一個場景,含蓄地表達出對往日深摯情誼的追念。“煙爐(一作爐煙)銷盡”,寒燈晦暗,正是拂曉時佛殿的逼真寫照。小童推開出門,只見皚皚白雪,灑滿蒼翠的松枝。這兩句粗看似乎既未寫其人,也未寫其事,然而仔細吟味,卻是其人宛在,其事歷歷在目。清晨的鐘聲,把詩人帶到當年與住一師同在西峰時的情景中去。他們可能曾一處圍爐夜話,暢敘友情;也可能曾一起煮茗吟詩,共賞佳句;也可能曾一道焚香鼓琴,敲枰對弈,……此時,煙爐里香火已滅,點了一夜的燈燭逐漸暗淡,兩人忘了時間長,忘了天氣寒,待到小童開門一看,啊,白雪鋪天蓋地,真成了一片銀色世界!這西峰松雪圖,讓詩人重溫了昔日相聚時的歡樂,飽含著詩人深沉的憶念之情。清人田玉(香泉)評這兩句說:“只寫所住之境清絕如此,其人益可思矣。相憶之情,言外縹緲。”(《李義山詩集輯評》紀昀引)詩人的構思,確實是很高妙的。這首詩,境界極美,情致幽遠。清代田蘭芳稱此詩“不近不遠,得意未可言盡”,紀昀說它“格韻俱高”,都對這首詩極為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