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篇以杜鵑啼血的典故,實寫久不量移的悲苦。“子規”就是杜鵑,又稱之為“杜魄”,相傳為古蜀帝杜宇所變,日夜悲啼,叫聲似“不得歸去”,直叫得眼睛出血,是歷來詩文中悲苦的象徵。武元衡《送柳侍御裴起居》詩說:“望鄉台上秦人去,學射山中杜魄哀。”詩人取白居易“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琵琶行》)的詩意開篇,一個“倦”字點明悲苦之久,“不意”的喜悅可想而知。詩人聞“鄉禽”黃鸝的叫聲而思念故鄉,展開想像的翅膀飛越時空關隘,以優美的語言、眷戀的情懷,向讀者描繪了一幅鮮活有趣、令人嚮往的故園鄉土風情畫。故園長安既是詩人的出生、成長之地,也是詩人建功立業、實現平生抱負的希望所在。在迭經變故、風雨如晦的日子裡,詩人無時無刻不在渴望朝廷恩赦,祈盼擢用,於是,家鄉變成了作者魂牽夢繞的精神寄託。由此,詩人不惜濃墨重彩,禮讚了日思夜想的家鄉,如痴者之喃,夢者之囈,亦真亦幻,如歌如畫。春天的故園,春意盎然、生機勃勃。故鄉土地平闊,產出豐富,人情醇厚,生活恬愉,連鳥兒在曾經顯出卓著功績的昆明湖、細柳營上空自由自在地飛翔。現實是嚴酷無情的,復出的機會日益渺茫,使作者心灰意冷,徒生傷悲。詩句著力刻畫故鄉風物,字裡行間既蘊涵著往日“翻日迥度昆明飛,凌風斜看細柳翥”的愜意和歡愉,又瀰漫著“我今誤落千萬山,身同傖人不思還”的悲苦和憂傷。結尾以擬人的手法,借問黃鸝“鄉禽何事亦來此,令我心生憶桑梓”,囑咐黃鸝速歸,將作者戚苦、鬱悶、無助、不平而又不甘放棄的情緒宣洩得淋漓盡致。此詩創作於詩人離開永州的前一年。作品顯示,作者對現實既失意迷惘,同時對復出抱有強烈的追求和幻想,一顆赤子之心始終在逆境中頑強地跳動。所以語言未失活潑,風格依然俊朗,在意境上有喜有悲,大起大落。全詩以黃鸝一脈貫通,寓意高遠,氣韻流暢,開合自如,大氣泱泱,讀後令人如臨其境,如聞其聲,扼腕生情,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