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敦煌曲子詞,是一首失戀者之怨歌,或是一首民間怨婦詞。但僅僅指出其中的怨意,是很不夠的;還須體味詞中蘊含的那一份痴情,須看到女主人公對“負心人”尚未心死,才能夠味。前兩句寫景而兼比興。“天上月”一一是思婦隔窗所見。身處室內I也能見月,表明月已升高,時屆更深。更深而望月,反轉來襯托思婦之無寐。夜深不寐,進一步暗示人被相思所苦。這三個字寫月亮,卻溶入了時間(深夜)、人物(思婦)以及人物的精神狀態(相思)三個連鎖意念。“遙望似一團銀”一一正常的情祝下,月亮雖不比太陽的亮度強烈,卻也晶瑩刺眼。而思婦所見的月亮,卻像質態渾貢、色調灰白的銀團。這是朗月通過窗紙透映出來的形象,表現人在室內隔窗視月所得的視覺映象。按照抒情抒發人物主觀感受的需要,高掛在天的月,通過人物感官的過濾,所以有如此的描寫。這一句承接“天上月”而來,是從隔窗所見的角度對月亮的進一步描寫,但它並不單純是對隔窗之月的描寫。用“望”字,表明人物在觀察,這就巧妙地帶出瞭望月的人物。“望”前加一“遙”字作空間狀語,一則前面承接“月”之遠掛高天,一則後面照應“負心人”之遠離自己。從開頭兩句到下面兩句,詞意有個跳躍,形成一處空白,這就是夜闌天變,月被雲遮,晦暗不明,所以下文有呼風驅散“月邊雲”之語。詞中女子似未感覺到風起正是天變雲生的徵兆,反而寄望於風,求它“與奴吹散月邊雲”,痴態可掬。其所以這樣,是因為她急於讓明月“照見負心人”。然而“照見”又如何,卻不更說,意極含混,卻能啟發讀者尋思。“聽話聽反話,心愛叫冤家。”即便罵對方為“負心人”,也未必是決絕語,反而見出自己的未能忘情。可見此詞之妙,全在將俗語所謂“痴心女子負心漢”作了藝術的表現,且寫得很有特色。此詞表現手法之妙,在於將戀愛故事由女主人公口吻道出,情景渾然一體。而口語化的語言,又為詞作增添了活潑生動的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