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品令》是作者詠茶詞的奇作了。上片寫碾茶煮茶。開首寫茶之名貴。宋初進貢茶,先製成茶餅,然後以蠟封之,蓋上龍鳳圖案。這種龍鳳團茶,皇帝也往往以少許分賜從臣,足見其珍。下二句“分破”即指此。接著描述碾茶,唐宋人品茶,十分講究,須先將茶餅碾碎成末,方能入水。“金渠”三句無非形容加工之精細,成色之純淨。如此碾成瓊粉玉屑,加好水煎之,一時水沸如松濤之聲。煎成的茶,清香襲人。不須品飲,先已清神醒酒了。換頭處以“味濃香永”承接前後。正待寫茶味之美,作者忽然翻空出奇:“醉鄉路,成佳境。恰如燈下,故人萬里,歸來對影”,以如飲醇醪、如對故人來比擬,可見其愜心之極。山谷茶中每有這種奇想,如《戲答荊州王充道烹茶四首》云:“龍焙東風魚眼湯,箇中即是白雲鄉”,甚至還有登仙之趣哩。也提到“醉鄉”:“三徑雖鉏客自稀,醉鄉安穩更何之。老翁更把春風碗,靈府清寒要作詩。”懷中之趣,碗中之味,確有可以匹敵的地方。詞中用“恰如”二字,明明白白是用以比喻品茶。其妙處只可意會,不能言傳。這幾句話,原本於蘇軾《和錢安道寄惠建茶》詩:“我官於南(時蘇軾任杭州通判)今幾時,嘗盡溪茶與山茗。胸中似記幫人面,口不能言心自省。”但作者稍加點染,添上“燈下”、“萬里歸來對影”等字,意境又深一層,形象也更鮮明。這樣,作者就將風馬牛不相及的兩樁事,巧妙地與品茶糅合起來,將口不能言之味,變成人人常有之情黃庭堅這首詞的佳處,就是把人們當時日常生活中心裡雖有而言下所無的感受情趣,表達得十分新鮮具體,巧妙貼切,耐人品味。“恰如燈下,故人萬里,歸來對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是這首詞的出奇制勝之妙筆,尤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