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詠物寫於何年,諸說不一,可能是詩人於公元851年(大中五年)應東川節度使柳仲郢聘請為書記,入蜀時所作。扶風,在今陝西寶雞市東。他的《韓冬郎即席二首》,有“劍棧風檣各苦辛,別時冬雪到時春”句。作者赴蜀,在這年冬天,有《悼傷後赴東蜀辟至散關遇雪》一詩。這首詩或者是在這年所作。“匝路亭亭艷,非時裛裛香。”首聯奇峰突起,異彩光芒。裛裛(yì),香氣盛貌。雖然梅樹亭亭直立,花容清麗,無奈傍路而開,長得不是地方。雖然梅花香氣沁人,可是過早地在十一月中旬開放,很不適時宜。作者的品格才華,正像梅花的亭亭艷、裛裛香。作者牽涉到牛李黨爭中去,從而受到排擠,正是生非其時。長期在過漂泊的游幕生活,正是處境艱難。“素娥惟與月,青女不饒霜。”頷聯清怨淒楚,別開意境。同是月下賞梅,作者沒有發出“月明林下美人來”的讚嘆,把梅花比作風姿姣好的美人;也沒有抒寫“月中霜里斗嬋娟”一類的頌詞,讚美梅花傲霜的品格;而是手眼獨出,先是埋怨素娥(指月里嫦娥)的“惟與月”,繼而又指責主管霜的青女“不饒霜”。在作者眼裡,嫦娥讓月亮放出清光,並不是真的要給梅花增添姿色,就是沒有梅花,她也會讓月色皎潔的。嫦娥只是贊助月亮,並不袒護梅花。青女不是要使梅花顯出傲霜品格才下霜的,而是想用霜凍摧殘梅花,這種難言的怨恨,正與作者身世感受相映照。寫到這裡,作者的感情已達到飽和。頸聯突然筆鋒一轉,對著梅花,懷念起朋友來了:“贈遠虛盈手,傷離適斷腸。”想折一把梅花來贈給遠方的朋友,可是仕途坎坷,故友日疏,即使折得滿把的梅花又有什么用呢?連寄一枝梅花都辦不到,更覺得和朋友離別令人哀傷欲絕,愁腸寸斷。“傷離”句一語雙關,既含和朋友離別而斷腸,又含跟梅花離別而斷腸,這就更加蘊蓄雋永。尾聯“為誰成早秀?不待作年芳。”作者發問:梅花為了誰過早開花,而不等到報春才開花,成為舊曆新年時的香花呢?在此詩人表達了對梅花的悲痛,這種悲痛也正是對自身遭遇的悲痛。詩人自己就正像梅花未能等到春的到來而過早開放。這一結,就把自傷身世的感情同開頭呼應。作為詠物詩,最好的是“寫氣圖貌,既隨物以宛轉;屬采附聲,亦與心而徘徊”(《文心雕龍·物色篇》)。此詩寫梅花,同時又寫作者身世。這兩者結合得如此完美,正像天衣無縫,看不出點拼湊的痕跡,這就顯出作者深厚的藝術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