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詞寫別情,深婉含蓄。以結句為最妙,蘊藉而韻高,頗耐賞玩。上片起首三句:“碧海無波,瑤台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說沒有波濤的險阻,要往瑤台仙境,也有路可通,原來可以雙飛同去,但當時卻沒有這樣做;此時“思量”起來,感到“不合”,有些後悔。碧海,指海上神山;瑤台,《離騷》有這個詞,但可能從《穆天子傳》寫西王母所居的瑤池移借過來,指陸上仙境。接著兩句:“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是說放棄雙飛機會,讓“意中人”輕易離開,此時後悔莫及,可就是“山長水遠”,不知她投身何處了。“輕別”一事,是產生詞中愁恨的特殊原因,是感情的癥結所在。一時的輕別,造成長期的思念,“山長”句就寫這種思念。下片,“綺席凝塵,香閨掩霧”,寫“意中人”去後,塵凝霧掩,遺蹟淒清,且非一日之故。“紅箋小字憑誰附”,音訊難通,和《鵲踏枝》的“欲寄彩箋兼尺素”而未能的意思相同。“高樓目盡欲黃昏”,既然人已遠去,又音訊難通,那么登高遙望,也就是一種痴望。詞中不直說什么情深、念深,只通過這種行動來表現,顯得婉轉含蓄。後接以“梧桐葉上蕭蕭雨”一句,直寫景物,實際上景中有情,意味深長。比較起來溫庭筠《更漏子》的“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李清照《聲聲慢》的“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雖然妙極,恐怕也失之顯露了晏殊整整做了五十年的高官。他性格“剛峻”(《五朝名臣言行錄》),處事謹慎,沒有流傳什么風流艷事。他自奉儉約,但家中仍然蓄養歌妓,留客宴飲,常“以歌樂相佐”(《避暑錄話》)。他喜歡納什么歌妓、姬妾,是容易做到的。照理,他生平不會在男女愛情上產生多少離愁別恨,但他詞中寫離愁別恨的卻頗多。這可能和當時寫詞的風氣有關:酒筵歌席上信手揮寫,以付歌妓、藝人歌唱,內容不脫晚唐、五代以來的“艷科”傳統;也可能和文學創作的特點有關:它可以描寫人們的普遍感情,不限於作者的自我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