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十四,是一位超塵脫俗之士。他即將離別李白而西去,人作這首詩贈別。“裴叔則”,即晉朝的裴楷,嘗任中書令,人稱裴令公,儀容儁偉,“時人以為玉人,見者曰:‘見裴叔則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世說新語·容止》)因為與主人公同姓詩人借裴叔則代指裴十四,言裴十四儀表堂堂,清朗如玉山,光彩照人。“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黃河水從西部飛流直下流向中原,一瀉萬里,奔流入東海。此詩以奔騰的黃河水,象徵裴十四寬闊宏大的襟懷。詩人倒插喻意在前,一筆點醒於後,手法變幻矯健。詩至五、六句,轉入別意,敘寫裴十四的遭際和他的不貪圖富貴的性格。“身騎白黿不敢度”,騎白黿,語出屈原《九歌·河伯》“乘白黿兮逐文魚”。騎黿的人,自然是裴十四。詩人用洶湧的水勢,比喻社會環境的險惡和人生道路的艱難,裴十四身騎白黿,面對洶湧的江水,不敢度過。“金高南山買君顧”句,借用鄭子瞀的故事,見《列女傳》卷五《節義傳》,鄭子瞀是楚成王的夫人,一日,與成王共登台,“王曰:‘顧,吾又與女千金,而封若父兄’,子瞀遂不顧。子瞀曰:‘不顧,告以夫人之尊,示以封爵之重而後顧,則是妾貪貴樂利以忘義理也’。”千金難買一顧,表現鄭子瞀不貪貴樂利的品格;高比南山的金銀,定然也難買裴十四的一顧,運用鄭子瞀的典故,是為了盛讚裴十四的高貴品格。在那險惡的政治環境裡,襟懷豪邁的裴十四不肯摧眉折腰,不肯為富貴而忘義;在“眾人皆醉”的庸俗的黑暗社會裡,裴十四難覓知音,“徘徊六合無相知”句,揭示了品格磊落的人不容於世的生活真實。結尾“飄若浮雲且西去”,寫裴十四即將西去,行蹤飄忽不定,點到贈別上;以飄若浮雲狀其人,也為裴十四塗上了靈異脫俗的光彩,與全詩詩意相吻合。贈別詩,除了抒寫離緒別情以外,還可以頌美離別者,描繪和刻畫他們的形象、思想、品格、精神面貌,表達詩人對他們的欽慕、敬仰的感情。《贈裴十四》就是如此。李白用詩人的心靈,自己的品格和審美情趣,去感知對方,因此,在裴十四身上,讀者看到了詩人的個性、氣韻和精神沈德潛說:“黃河落天二語,自道所得。”(《唐詩別裁集》)李白也親歷“身騎白黿不敢度”的社會環境,也同樣具有“金高南山”難買一顧的品格,也同樣為世俗所不容,甚至到達“世人皆欲殺”杜甫語)的地步。用頌美友人的詩贈給友人,引為知音,並在友人的精神風貌里,照見自己的襟懷和人格,是《贈裴十四》詩思想藝術的基本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