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韓愈一生中兩次遭貶,《答張十一功曹》是他第一次被貶到廣東陽山後的第二年春天作的。張十一名署,公元803年(德宗貞元十九年)與韓愈同為監察御史,一起被貶。張到郴州臨武令任上曾有贈韓愈,詩云:“九疑峰畔二江前,戀闕思鄉日抵年。白簡趨朝曾並命,蒼梧左宦一聯翩。鮫人遠泛漁舟火,鵩鳥閒飛露里天。渙汗幾時流率土,扁舟西下共歸田。”韓愈寫此詩作答。詩的前半部分寫景。“山淨江空水見沙,哀猿啼處兩三家”,勾畫出陽山地區的全景。春山明淨,春江空闊,還傳遞出一種人煙稀少的空寂。淡淡幾筆,生動地摹寫了荒僻冷落的景象。接下來是兩組近景鏡頭,“篔簹競長纖纖筍,躑躅閒開艷艷花。”篔簹是一種粗大的竹子。躑躅,植物名,即羊躑躅,開紅黃色的花,生在山谷間,二月花發時,耀眼如火,月余不歇。這一聯,可以說是作者為前面一聯的冷落景象又點綴了一些鮮艷、明快的色彩,增添了些許春天的生氣。上句的“競”字同下句的“閒”字,不但對仗工穩,而且傳神生動。“競”字把嫩筍爭相滋長的蓬勃景象寫活了;“閒”字則把羊躑躅隨處開放、清閒自得的意態托寫出來。這四句詩,先寫遠景,後寫近景,層次分明。有淡墨塗抹的山和水,又有色彩艷麗的綠竹和紅花,濃淡相宜,形象突出。再加上哀猿的啼叫真可謂詩情畫意,交相輝映。這首詩中的景物,是與作者此時的處境與心情緊密相連的。它體現了這樣兩個特點,一是靜、二是閒。靜從空曠少人煙而生,作者從繁華嘈雜、人事紛擾的京城一下子到了這僻遠荒冷的山區,哀猿啼聲處處有,人間茅舍兩三家,這種靜與作者仕途的冷遇相互作用,使他倍感孤獨和淒涼。這種閒,由他的處境遭遇而來,這裡的一切都顯得悠閒超脫,沒有羈絆,然而不免使人觸景生情。身雖居閒地,心卻一刻也沒能擺脫朝廷的束縛,常常被“未報恩波”所煩擾,不能得閒,故而分外感慨。作者雖然寫的是景,而實際上是在抒發自己內心深處的隱情,正如王夫之《唐詩評選》所說:“寄悲正在比興處。”詩的下半段敘事抒情,“未報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前句的“未”字貫“報”與“知”,意謂:皇帝的深恩我尚未報答,死所也未可得知,但求不要在南方炎熱的瘴氣中虛度餘生而已。這兩句是全詩的關鍵,蘊含著詩人內心深處許多矛盾著的隱微之情;有無辜被貶的憤怨與悲愁,又有對自己從此消沉下去的擔心;有自己被貶南荒回歸無望的嘆息,又有對未來建功立業的憧憬。他雖然沒有直接說憂愁怨恨,只提到“死所”、“炎瘴”,卻比說出來更為深切。在這樣的處境中,尚還想“未報恩波”,這表現出儒家“怨而不怒”的精神。有了這一聯的鋪墊,下一聯就容易理解。“吟君詩罷看雙鬢,斗覺霜毛一半加。”“斗”同“陡”,是頓時的意思。“斗覺”二字用得奇崛,把詩人的感情推向高潮。這一聯寫得委婉曲折,詩人沒有正面寫自己如何憂愁,卻說讀了張署來詩後鬢髮頓時白了一半,似乎來詩是愁的原因,這就把全詩惟一正面表現愁怨的地方掩蓋住了。並且寫愁不說愁,只說霜毛陡加,至於何以至此,盡在不言之中。詩意婉轉,韻味醇厚。詩寫僻境,以畫意出之,寫憂憤,以曲筆出之。詩人似乎盡力想把他那種激憤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但是又自覺不自覺地在字裡行間透露出來,使人感受到那股被壓抑著的感情潛流,讀來為之感動,令人回味,形成了這首詩含蓄深沉的特點。
賞析二
韓愈一生中兩次遭貶,《答張十一》是他第一次被貶到廣東陽山後的第二年春天作的。張十一名署,德宗貞元十九年(83)與韓愈同為監察御史,一起被貶。張到郴州臨武令任上曾有詩贈韓愈,詩云:“九疑峰畔二江前,戀闕思鄉日抵年。白簡趨朝曾並命,蒼梧左宦一聯翩。鮫人遠泛漁舟火,鵩鳥閒飛露里天。渙汗幾時流率土,扁舟西下共歸田。”韓愈寫此詩作答。詩的前半段寫景抒情。“山淨江空水見沙,哀猿啼處兩三家”,勾勒了陽山地區的全景。春山明淨,春江空闊,還傳達出一種人煙稀少的空寂。寥寥數筆,生動的摹寫了荒僻冷落的景象。這一聯如同一幅清晰鮮明的水墨畫。緊接著第二聯是兩組近景特寫,“篔簹競長纖纖筍,躑躅閒開艷艷花。”篔簹是一種粗大的竹子。躑躅即羊躑躅,開紅黃色的花,生在山谷間,二月花發時,耀眼如火,月余不歇。這一聯,可以說是作者為這幅水墨畫又點綴了一些鮮艷、明快的色彩,為荒僻的野景增添了春天的生氣。上句的“競”字同下句的“閒”字,不但對仗工穩,而且傳神生動。“競”字把嫩筍爭相滋生的蓬勃景象寫活了;“閒”字則把羊躑躅隨處開放、清閒自得的意態揭示了出來。這四句詩,寫了遠景,又寫了近景,層次分明。有淡墨塗抹的山和水,又有色彩艷麗的綠竹和紅花,濃淡相宜,形象突出。再加上哀猿的啼叫,真可謂詩情畫意,交相輝映。這首詩中的景物,是與作者此時的處境與心情緊密相連的。它體現了這樣兩個特點,一是靜,二是閒。靜從空曠少人煙而生,作者從繁華嘈雜、人事擾擾的京城一下子到了這荒遠冷僻的山區,哀猿啼聲處處有,人間茅舍兩三家,這種靜與作者仕途的冷遇相互作用,使他倍感孤獨和淒涼。這種閒,由他的處境遭遇而來,這裡的一切都顯得悠閒超脫,沒有羈絆,然而不免使人觸景生情。身雖居閒地,心卻一刻也沒能擺脫朝廷的束縛,常常被“未報恩波”所攪擾,不能得閒,故而格外感慨。作者雖然寫的是景,而實際上是在抒發自己內心深處的隱情,正如王夫之《唐詩評選》所說:“寄悲正在比興處。”詩的下半段敘事抒情,“未報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前句的“未”字貫“報”與“知”,意謂皇帝的深恩我尚未報答,死所也未可得知,但求不要在南方炎熱的瘴氣中虛度餘生而已。這兩句是全詩的關鍵,孕含著作者內心深處許多矛盾著的隱微之情:有無辜被貶的憤怨與悲愁,又有對自己從此消沉下去的擔心;有自己被貶南荒回歸無望的嘆息,又有對未來建功立業的憧憬。他雖然沒有直接說憂愁怨恨,只提到“死所”、“炎瘴”,卻比說出來更為深切。在這樣的處境裡,還想到“未報恩波”,這體現著儒家“怨而不怒”的精神。有了這一聯的鋪墊,下一聯就容易理解。“吟君詩罷看雙鬢,斗覺霜毛一半加。”“斗”同“陡”,是頓時的意思。“斗覺”二字用得奇崛,把詩人的感情推向高潮。這一聯寫得曲折迂迴,詩人沒有正面寫自己如何憂愁,卻說讀了張署來詩後鬢髮頓時白了一半,似乎來詩是愁的原因,這就把全詩唯一正面表現愁怨的地方掩蓋住了。並且寫愁不說愁,只說霜毛陡加,至於何以至此,盡在不言之中。詩意婉轉,韻味濃厚。作者似乎儘量要把他那種激憤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但是又不自覺地在字裡行間透露出來,使人感受到那股被壓抑著的感情的潛流,讀來為之感動,令人回味,形成了這首詩含蓄深沉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