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是個有氣節的詞人,南宋滅亡後,他堅決不仕元朝。這首詞是宋亡以後所作,通過寫梅花和前朝廢蕪的園林抒發自己對故國的懷念,對新朝的牴觸。根據他寫的《武林舊事》、《齊東野語》的記載:杭州葛嶺有集芳園,原是趙宋王朝的皇家園林,宋理宗時賜給賈似道,賈再修築,勝景不少,雪香亭便是其中之一,亭旁廣植梅花。宋亡之後,園亭荒蕪,周密來游而作此詞。上闋主要寫梅花及雪香亭荒廢的情景。起首“松雪飄寒,嶺雲吹凍”兩句,點明了當時的節令,同時渲染了一種冷色調的氣氛。不說天飄寒雪,而說是雪“飄寒”;不說凍氣入雲,而說雲在“吹凍”。這即突出“寒”與“凍”,又顯得較為活潑。“紅破數椒春淺”,寫梅,梅花含苞未放,其狀如椒,句中說的是初春時候,幾點紅梅初放,但不說梅,只用椒比:“紅破春淺”,比較說“春初紅綻”,也比較新鮮隨後轉入描寫園林。“襯舞台荒,浣妝池冷”,二對偶句描寫了亭台池榭的破敗;但這裡的對偶句是名詞下面用形容詞作謂語的結構,句法較直,沒有“松雪”二句那樣曲折。襯舞台與浣妝池,應是園中池台名;也可能是形容一些池台,是供皇帝后妃、賈似道姬妾用來浣妝、觀舞的。所謂“浣妝”,即杜牧《阿房宮賦》“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的意思。“荒”、“冷”寫蕪廢情況,與上“寒”、“凍”合成一氣,歸於下句的“淒涼”二字“淒涼市朝輕換”,點題。眼前這般淒涼的亭台池榭,是因為已經改朝換代的緣故。正因為關係如此重大,所以一池、一台、一亭的興廢,以至一些梅花的開落,都使人觸目興感。事雖重大,但畢竟如過眼煙雲,平民百姓對國破家亡無以與力,國家輕易便在達官貴人手裡喪失了。一個“輕”字,其實不輕。上闋結尾由一個“嘆”字領起。詞人看到初收的梅花與破敗的亭園,不禁發出感嘆。“嘆花與人凋謝,依依歲歲華晚”,花,指梅;人,應指以前生活在這個園林中的人。歲華晚,呼應梅開時候。依依,作者感舊之情,並反過來想像梅花、池台、歲華對人也有留戀感情。人與景物相互依戀,相互交融。人與梅花都凋謝了。下闋將梅擬人化,以猜測梅花所想的形式寄託自己的亡國之痛。“共淒黯”。三字,承上啟下,人與花都淒黯,黯“是”寒、凍“、”荒、冷“、”淒涼“、”凋謝“等情景的收攬和濃化。”問東風、幾番吹夢“,”問“是人問花,但花亦何嘗不能自問,人花同感,彼此難分。問一問東風、花開花落幾多次了呢?原來,雪香亭的梅花也是經歷過世間幾番重大變故的,與上文”市朝輕換“相呼應。”慣識當年,翠屏金輦“,這是梅花”吹夢“和”淒黯“的原因。這兩句把梅花擬人,說它在園亭中,應當很熟悉坐金輦、遮翠屏的皇帝、后妃,見過了小朝廷苟安時期的“盛況”。但這在此時,那時的情景再也不會出現了,已經成為引人傷感的事了。這是“吊”梅,而梅也憑弔往事“一片古今愁,但廢綠平煙空遠”,梅花的愁,作者的愁,原來是“古今”的興亡之愁。以前的太平盛世到眼前只剩下令人愁恨不已的廢綠平煙,作者的心情很不平靜。“無語消魂,對斜陽衰草淚滿”,作者思緒萬千而無話可說,面對斜陽衰草不禁淚滿魂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