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庭芳,因唐吳融“滿庭芳草易黃昏”句而得名。又名《鎖陽台》、《滿庭霜》、《瀟湘夜雨》等。有平韻、仄韻二體。平韻正體為雙調九十五字,上下闋各四平韻, 或上闋四平韻,下闋五平韻。轉調,據《詞學概說》里說,一個詞牌都有一個宮調,凡是改變原來句式或者增減字數的,稱為轉調李清照這首《滿庭芳》就是這樣。易安寫這首詞已經是54歲,也就是南宋初期(1138年),易安通過回憶當年的“勝賞”,將過去的美好生活和今日的淒涼憔悴作對比,寄託了故國之思。 “詞苑千載,盛開只一女兒花。”李清照,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少有的女作家,也是一位偉大的愛國女詞人。這與她經歷了國破家亡的經歷是分不開的。李清照開創了女作家愛國主義創作的先河,為後世留下了一個女性愛國的光輝典範。“芳草池塘,綠陰庭院,晚晴寒透窗紗。”池塘邊香草芬芳,一片綠油油的庭院,有些陰涼。在這晴朗的傍晚,絲絲寒意侵透薄薄的窗紗。詞人此刻的心思恰似池塘的水,在晴朗的傍晚,斜陽映紅的表面,深藏著無邊的思緒,有故國之思,有親人之眷念,還有對朋友的嚮往。而這些都不在,自己就像香草一樣,孤獨的芬芳,在漸行漸濃的秋天裡,逐日的凋零。芳草,香草,一種能散發芬芳香氣的植物。 漢班固《西都賦》:“竹林果園,芳草甘木。郊野之富,號為近蜀 。” 後蜀·毛熙震《浣溪沙》詞:“花榭香紅煙景迷,滿庭芳草綠萋萋。” 明· 沉鯨《雙珠記·家門始終》:“萬古千愁人自老,春來依舊生芳草。”這裡詞人以芳草自喻,有忠貞賢德之意。晚晴,傍晚晴朗的天色。 南朝·梁 何遜《春暮喜晴酬袁戶曹苦雨》詩:“振衣喜初霽,褰裳對晚晴。” 唐高適《同崔員外綦毋拾遺九日宴京兆府李士曹》詩:“晚晴催翰墨,秋興引《風》《騷》。” 明唐寅《題畫》詩:“草閣吟秋倚晚晴,雲山滿目夕陽明。”“玉鉤金鎖,管是客來唦。”彎彎的月牙點亮夜空,門上的金鎖靜靜的低垂。如若往日,必定是有朋友來啊,我們一起賞月,淺酌低唱。南渡以後的李清照,經歷了國破後的顛沛流離,相愛的丈夫已經離去。短短數語,不加修飾的白貓,口語的信守拈來,渾然天成,淒涼憔悴之處境,讓人不忍卒讀。平淡的景致,穿透而來的是故國之思,沒有深厚的語言駕馭能力是辦不到的。古人之於月,可思、可念、可愛更可恨和怨,無數關於月的詩詞佳句不斷。易安的白描與柳永的“細密妥溜”、美成的富艷典重不同,而是“衝口出常言,境界動心魄”。玉鉤,新月。 南朝·宋鮑照《翫月城西門廨中》詩:“蛾眉蔽珠櫳,玉鉤隔瑣窓。” 唐李白《掛席江上待月有懷》詩:“倏忽城西郭,青天懸玉鉤。” 宋張元乾《花心動·七夕》詞:“斷雲卻送輕雷去,疎林外,玉鉤微吐。” 明·無名氏 《還帶記·二郎誚裴》:“疎影盪銀河,漾清光,映碧波,玉鉤斜掛,冰輪墮。”管是,必定是;多半是。宋·曾覿《醉落魄》詞:“百般做處百廝愜,管是前生,曾負你寃業。” 金· 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一:“這妮子慌忙則甚那?管是媽媽使來唦!” 元·詹玉 《清平樂》詞:“管是夜來渾不睡,那更今朝早起。”唦,語氣詞,相當於現在的啊。“寂寞尊前席上,惟愁海角天涯。能留否?”面對席上佳肴,突然總覺得少了些什么。美酒一杯一杯,寂寞一重又一重,萬分的孤寂,想想淪陷的故國,似“海角天涯”,那么的遙遠,不能觸及的過往,又上心頭。叫人不能釋懷,不去想它!天涯海角,形容非常偏僻遙遠的地方 。這裡借指被淪陷金統治的宋都的大好河山。唐白居易《潯陽春三首》:春生何處暗週遊,海角天涯遍始休。“酴醿落盡,猶賴有梨花。”酴醾謝了,滿地飄落,甚是惋惜,不過,還好有雪白的梨花開放,香氣襲人,也算是一種安慰。人事全非,花開花落皆有意,花開人不在,花落情難留。片片飄落的不是花瓣,而是詞人一顆破碎的心。酴醿,本是酒名,亦作“ 酴醾 ”,這裡指花名。以花顏色似之,故取以為名。酴醿,屬薔薇科落葉小灌木,於暮春時(4-5月)開花,有香氣。《全唐詩》卷八六六載《題壁》詩:“禁菸佳節同游此,正值酴醿夾岸香。” 宋陸游《東陽觀酴醾》詩:“ 福州正月把離杯,已見酴醾壓架開。” 宋 姜夔《洞仙歌·黃木香贈辛稼軒》詞:“鵝兒真似酒,我愛幽芳,還比酴醿又嬌絕。” 清· 厲鶚 《春寒》詩:“梨花雪後酴醿雪,人在重簾淺夢中。”“當年曾勝賞,生香熏袖,活火分茶。”當年曾經美好的地方,賞心悅目,淡淡的花香熏衣袖,跳動的火苗,沸騰了水,閒情雅致的為朋友分茶。詞人回憶當年“勝賞”的美好時光,帶有花香的衣袖,守著火爐,等水沸騰,給友人分茶不過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情,與今日寂寞尊前席上之淒涼憔悴形成鮮明的對比。說不盡的愁苦,來的這般躍然。勝,優美之意,一如今天的旅遊勝地。“極目猶龍驕馬,流水輕車。”信步走在大街上,遠望繁華的都市,車如流水馬如龍。當年宋都的繁華不言而喻,字裡行間不經意流淌的是對故國深深的眷念,也有對軟弱的朝廷的譏諷。南渡以後,趙明誠在城中的一次叛亂中,選擇的不是與城池和百姓共存亡,而是選擇了逃走。逃走這還不說,在逃走的途中,還不忘囑咐李清照,什么金銀財寶,古玩字畫都可以丟,而趙家的宗器卻不可以丟。試問,作為一個男人自己卻逃命,而把這些丟給一個柔弱的女子,情何以堪?李清照是不齒於這種行為的,他揮毫而就那首著名的《夏日絕句》。“生當做人傑,死亦作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逃命之後的趙明誠知道後,不久抑鬱而死。宋朝是一個詩家詞人的天堂,歷來重文輕武,大家都貪圖享樂,歌舞昇平,這就為後來埋下了深深的禍根。繁華的都市,在金統治者的鐵蹄下,猶如風捲殘雲。極目,遠望,盡目力所及王粲《登樓賦》: 平原遠而極目兮。“不怕風狂雨驟,恰才稱、煮酒箋花。”哪管外面狂風驟雨,一樣才思涌動,煮酒賦新詞。南渡以前的李清照,筆下的閨情,天真淳樸,栩栩如生生,自然風光,讓人迷戀忘返。“綠肥紅瘦”的海棠,“沉醉不知歸路”的溪亭,都是膾炙人口的名篇。“人比黃花瘦”的重陽相思,想想都是那么的美好。箋花,比喻美妙的詞章。 唐李元紘《奉和聖制張說上集賢學士賜宴》:“饌玉趨丹禁,牋花降紫墀。”“如今也,不成懷抱,得似舊時那?”而如今,物是今非,不敢想起,那些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