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詞的作者生活在動盪的五代十國之際,他曾做過後蜀的永泰節度使,進檢校太尉,加太保,可說是位極人臣。然而蜀主孟昶究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後蜀終為趙宋所滅。鹿虔扆品性高潔,不仕新朝,得到了自由之身。然面,當他重遊故地,看到當年的雕樑畫棟變成了而今的殘垣斷壁時,不覺“中心搖搖”,一種強烈的黍離之悲油然升起在心頭。筆下全是景,景中全是情,是這首詞的最大特點。在詞人的筆下,完全是一片荒涼而淒清的景象。詞人雖也寫“金鎖”、“重門”、“綺窗”、“翠華”、“玉樓”,但這些不過是以當年曾經的繁華富麗來反襯此時的悄寂荒頹。揭示出正是這國破家亡的慘史才使得昔日的繁華如被雨打風吹去。在詞中,詞人不用一句直接抒寫自己的感情,而是筆下全是景,幾乎將其目之所及、身之所感的景物寫盡了,但“情、景名為二,而實不可離”,誠然,沒有單純的寫景,寫景的目的總是為了抒發一種情懷,在這首詞中,詞人抒寫的是他的亡國之隱痛,因而景中蘊含著的又全是一片哀情王國維說:“以我觀物,則物皆著我之色彩”,在此詞中,詞人沒有讓自己露面,然而在詞的字裡行間卻隱現著他“行邁靡靡”的身影,喟嘆著他“悠悠蒼天,彼何人哉”的心聲。“煙月不知人事改,夜闌還照深宮”,本是自然的場景,此刻卻染上了詞人的心緒,於是,又升發出一種物是而人非之感。就這樣,“綺窗”帶上了詞人的愁而對秋空,“藕花”含蘊了詞人的哀而泣香紅,暗傷亡國,一縷幽恨,都賦予秋空、野塘。將無知亦無情的景物寫得如此富於情致,正是詞人內心無限悲愴使然。“神於者,(善將情、景)妙合無垠”,作者以無一字寫情,而筆筆關情的高超技巧將內心的黍離之悲抒寫得如此有致,使人們仿佛可以從他筆下的景物中看到他憂患的面影,聽到他悠長的嘆息聲這是一闋文人寫的最早的愛國詞。沈雄《古今詞話》上卷引倪元鎮《雲林》稱此詞“而曲折盡變,有無限感慨淋漓處”譚獻《鐔評〈詞辨〉》卷二:“哀悼感憤。”所謂“曲折盡變”,是因為它表示“感慨”、“感憤”,並非秉筆直書,而是通過“撫今追昔”移情於景,借景抒情,並以“煙月”、“藕花”無知之物,反襯人之悲傷,烘托、渲染,而愈覺其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