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詞詠的是難過風光中的原野暮色。朝與暮作為特定內容可以有昂揚向上和頹廢沒落的寓意,但作為自然景色卻都很美,旭日和夕陽,朝霞和晚霞,絢麗而富於變化,都能激起人們的美感。在古典文學中寫暮色的名句、名作是不少的,歐陽炯能寓奇於變,寫景抒情,與前人不相因襲,具有藝術魅力,他寫南國新異景物,是出於妍雅之筆。這一首像一幅旅人暮歸圖。“岸遠沙平,日斜歸路晚霞明”,詞一開頭雖無一字寫河,而河已突現在畫面。從遠岸、沙灘,人們不難意識到附近有一條魚歸路曲折並行的河流。岸之“遠”,“沙”之平都是人的感覺,所以詞雖未直接寫人而旅人也自然突現在畫面上了。然後詞人著一“歸”字,使他的活動內容更為具體,而且能引起人的豐富聯想。至於“日斜”、“晚霞明”,既點明了歸途的時間,又渲染了景物的色彩。應當說這兩句十一個字已把旅人暮歸的背景表現得頗有畫意了。下面三句則是畫面的中心,是近景,是特寫,它使暮景帶上了鮮明的個性特徵:“孔雀自憐金翠尾,臨水,認得行人驚不起”,這景象只有南國才有。孔雀的珍奇美麗,自古為人稱道屈原《九歌》描寫少司命華麗的車蓋,已提到以孔雀羽為飾。歐陽炯寫的不是人工飼養的孔雀,而是野生孔雀。他寫旅人忽見河邊孔雀開屏,它那徘徊四顧的神氣,儼然自憐其尾。孔雀長期未受人們侵擾,與人相狎,所以儘管起初被旅人的腳步聲嚇了一跳,但看看旅人又馬上鎮靜下來,並沒有拖著長尾飛去。這首詞,從押韻看,它先用平韻,後用仄韻,給人以音律變化之美。整首詞重視創造意境,景中有人,所以有以少勝多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