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題下註:“及第後出關作。”詩人從唐僖宗中和三年(883)流落江南起,直到昭宗乾寧元年(894)擢第,歷十二年,戰亂頻仍,顛沛流離,所以這首詩劈頭便感慨萬端地說:“十年身事各如萍”。詩人用隨風飄泊的水上浮萍,刻畫了自己流離失所的“十年身事”。“各”字表明東吳生與自己同是天涯淪落人,自不免同病相憐。“白首相逢淚滿纓”。按理,這時韋莊已登第,祿食有望,似不該與故人淚眼相對,但自己在外飄泊多年,已是五十九歲的人了。因此,遇故人便再也忍不住涕泗滂沱,淚滿冠纓。三、四句是揮淚敘舊的辛酸語。回想當年大家歡聚一起觀花飲酒的情景,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如今詩人為痛苦折磨得衰老、麻木,似乎已不感覺到花兒是美麗的了,再也沒有賞花的逸興了。而酒與詩人卻變得多情起來,因為亂世顛沛,年華蹉跎,只好借酒澆愁啊!細味詩意,字字酸楚。五、六句是痛定思痛的激憤語。亂離社會,世態炎涼,“貧”與“貴”,“陋巷”與“豪家”,一邊是啼飢號寒,一邊是燈紅酒綠,相距何其懸遠。有才華的人偏被壓在社會最下層,沾不到春風雨露;尸位素餐者偏是高踞豪門,吟風弄月。詩句是對上層統治者飽含淚水的控訴,也是對自己“十年身事”的不平鳴。淚乾了,憤悶傾吐了,詩人轉而強作笑顏:“且對一尊開口笑,未衰應見泰階平。”“且對”一作“獨對”,據題意以“且對”為允。泰階,星名。古人認為泰階星現,預兆風調雨順,民康國泰。這兩句是說:趁未衰之年,暫拚一醉,而破涕為笑,這是聊以解嘲;期望今後能河清海晏,國泰民安,這是自許和自慰。詩人就是懷著這樣美好的願望而開懷一笑。這一笑,既透露著老當益壯的激情,也透露著期望社稷郅治的心理。全詩以“淚”始,以“笑”結,前後照應,關鎖嚴密。“淚”是回顧,“笑”是前瞻。“淚滿纓”說明詩人遭遇十年辛苦不尋常;“開口笑”說明詩人滿懷信心向前看。一淚一笑,總括全詩,字挾風霜,聲振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