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陵小令詞多奇作,這首詞尤其是奇中之奇。詞開篇異常平淡,從分手時暮春的柳絮說到秋日裡葵花盛開,都是閒閒而道。上片四句,其實只說了自春徂秋,韶華流逝這樣一層意思。在以精悍見長的迦陵小令中,看似很浪費筆墨了。可是氣勢已經蓄足,下片話音一轉,即由時間的流動寫到時事的變遷。很多人事都不同已往,只有作者還在固守著一種落寞、一種失意。這是很難堪、很悲涼的,這是第二層意思。情緒依然平淡,但已漸漸顯出崢嶸頭角,為末二句的奇幻之筆作鋪墊。先生招飲,兩個落魄之人能談些甚么,那就說說英雄失路之事罷。但就在此時,涼飆驟發,索索有聲,此二句不僅自身造境奇幻,同時也令小詞通體振起,由極平淡化為極奇崛,情貌煥然一新。前人說:“陡然一驚,正是詞中妙境”(劉體仁《七頌堂詞繹》。其實此種章法,前人頗有之李白《越中覽古》之“越女如花滿宮殿,只今惟有鷓鴣飛”,將極繁華化為極荒涼辛棄疾《破陣子》之“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將極豪邁化為極蕭瑟,都是經典性的例子。迦陵此詞,可與前賢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