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原文注釋譯文,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賞析作者張孝祥簡介

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

[作者] 張孝祥   [朝代] 宋代

悶來無那,暗數盡、殘更不寐。念楚館香車,吳溪蘭棹,多少愁雲恨水。陣陣迴風吹雪霰,更旅雁、一聲沙際。想靜擁孤衾,頻挑寒灺,數行珠淚。凝睇。傍人笑我,終朝如醉。便錦織回鸞,素傳雙鯉,難寫衷腸密意。綠鬢點霜,玉肌消雪,兩處十分憔悴。爭忍見,舊時娟娟素月,照人千里。

《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譯文

心中煩躁拋石子驅走喜鵲,卻攪碎了一簾幽靜的花影。隨意地試穿春妝,就想起是她纖纖玉手所縫,當日熏衣的香爐早已冰冷。動輒生愁不知如何排遣?怨近來身體多病。可嘆我過去像沈約一般消瘦,如今則像潘岳那樣兩鬢秋霜,讓我不敢對鏡照影。
今天我重又記起,和她分別時她淚水漣漣,羅衣上恐怕至今還凝有淚痕。料想她一定因為我無精打采,日上三竿也懶得起床,長向人推託說是酒醉未醒。終日盼鴻雁不見到來,也不見駿馬將人帶回,她只有掩上院門鎖住春景。空白佇立高樓,整天倚遍欄桿,度過那靜寂漫長的時辰。

《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註釋

轉調二郎神:唐教坊曲名。此牌轉變甚多, 徐伸詞,名《轉調二郎神》, 吳文英詞,名《十二郎》。
彈鵲:用彈弓把喜鵲趕走。
漫:隨意,漫不經心。
金猊(ní)燼冷:金猊爐內香灰已冷。金猊,獅形的銅香爐。
沈腰:瘦腰。《梁書·沈約傳》載: 沈約與徐勉素善,遂以書陳情於勉 ,言己老病,“百日數旬,革帶常應移孔,以手握臂,率計月小半分。以此推算,豈能支久?”後因以“沈腰”作為腰圍瘦減的代稱
潘鬢:未老頭白。喻衰老。潘岳《秋興賦》:“斑鬢髟以承弁兮,素髮颯以垂頜。”言斑白鬢須上接帽子,白髮飄飄直垂下馬。
凝:讀去聲,凝結。
厭厭:微弱貌;精神不振貌。
春酲(chéng):春日醉酒後的睏倦。
雁足:雁足傳書,代指信使。見《漢書·蘇武傳》。
闌乾:欄桿。用竹、木、磚石或金屬等構制而成,設於亭台樓閣或路邊、水邊等處作遮攔用。

《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賞析

這是一首懷人詞。在《於湖居士文集》里,次於《雨中花慢》、《二郎神》之後,應是長子同之北返後,孝祥懷念李氏而作。時在乾道六年(1167)的冬季。

詞以直抒胸臆開句。一個“悶”字,點明此時心情,統攝全篇。“無那”(nuò),猶無可奈何也。“暗數盡”句,一夜之淒迷境況如猶在眼前。“念楚館香車”句,回憶當年愛情生活,寫出“悶”之根源。楚館、吳溪,指江南昔日曾游之處。香車蘭棹,賞心樂目,皆與李氏共之。然而好景不長。少年的風流韻事,轉眼都成為愁雲恨水。他們由於社會環境所迫,不得不分居兩地。“雖富貴,忍棄平生荊布!”(《念奴嬌》)可見孝祥當時矛盾和痛苦的心情。“多少愁雲恨水!”乃是詞人十幾年來鬱結心中的愁悶和悔恨的傾吐。多少辛酸往事,只有兩心暗知,如此點到即止,正說明其不堪回首,難以盡言。“陣陣迴風”兩句,描寫自己當前處境之淒涼。時近嚴冬,寒夜蕭條,但聞朔風吹霰,呼嘯迴旋;旅雁宵驚,哀鳴沙際。兩句看似寫景,實則以景襯情。孝祥起知潭州,原非所願。
曾奏請“於江淮間易一小郡”。他自比為南來的北雁,從一“旅”字可略見其當日心情。如此風雪之夜,由追憶曩昔歡娛更進而遙念李氏此時之孤寂痛苦:“想靜擁孤衾,頻挑寒灺(xiè,燈花、燭燼),數行珠淚”,一句話,也是“孤燈挑盡未成眠”吧?寫想像中的思婦獨處,本由已之處境所生,卻反憐惜他人,可見其愛之深,其思之切。
詞的下闋,開始轉用思婦口吻。“凝睇”二字,承上啟下,與“傍人笑我,終朝如醉”互為照應,其意味與柳永的“故人千里,竟日空凝睇”(《訴衷情近》)基本相同。“便錦織回鸞”句,用竇滔妻織錦為迴文詩以寄其夫的故事,易“文”為“鸞”,取其與下句“鯉”字對仗更工;鸞鳳一類字,尤常用於情人之間。從用典上也可證明此詞確係懷念李氏之作。“素傳雙鯉”,源出古樂府《飲馬長城窟行》,本是常用典,在這裡卻有言外之意。孝祥與李氏為避外人閒話,諒少有書信往來。著一個“便”字,已道出其中苦衷”如今即便能這么做,也無法盡“衷腸密意”了,因為,這畢竟是積累了十幾年感情上的欠債!接著,詞人又合寫雙方:一個是“綠鬢點霜”,一個是“玉肌消雪”,彼此都才三十幾歲,年未老而人先衰。這正是感情長期受折磨所產生的必然結果。“十分”,見憔悴程度之深,語帶隱痛。最後說“爭忍見、舊時娟娟素月,照人千里”,乍看像是寫月,與雪夜情景相背,倘理解作者此時激情馳騁,不受時間空間的局限,則又覺得在情理之中。處此風雪寒宵,自會令人悶損。若在月明之夜,又當如何呢?“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謝莊《月賦》),見月如見人,該可聊以自慰吧?不是的!舊時明月相照,無論在楚館,還是吳溪,月好人亦好。如今卻不同了,月兒依舊,而人已兩鬢斑白,玉肌消損,無復有樂。觸景生情,倍添離恨。寫月亦即寫人,“娟娟素月”,是李氏少年風采的再現於今山川遠隔,又怎忍見此時月色,千里相照呢?全詞如此作結,自然是情思飄逸,有悠然不盡之妙。

反覆吟唱此詞,深覺作者神馳千里,而筆觸甚細。
他高展藝術想像的翅膀,在廣闊的時空背景上自由飛翔。去懸揣對方心理,構想不同環境下的人物心態,都能曲盡其妙。在章法上,上片主要寫自己,下片側重李氏。但每片中又曾涉及雙方,或單寫,或並列。把情與景、人與事,往日與當前、追憶與構想等等,組織融合起來。轉折較大處便運用“念”、“想”、“便”及“爭忍見”等領頭字句,層次分明,更增詞情靈活之美。還有一點應該指出,即作者在懷念李氏其他幾首詞中,多有重圓、再見的希望。不僅早期的兩首《木蘭花慢》里有“鸞鑑分收”、“斷魂雙鶩南州”及“擬把菱花一半,試尋高價皇州”等句;比這首詞早幾個月寫的《雨中花慢》還說:“猶自待、青鸞傳信,烏鵲成橋”。只有此首不再提及,可能作者已經感覺到那些都是不切實際的想法。“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晏殊《玉樓春》詞句)。孝祥卒於乾道五年(1169)夏秋之際,距作此詞時間不及兩年,這可能是他最後一首懷念李氏的作品了。

《轉調二郎神·悶來彈鵲》作者張孝祥簡介

張孝祥

張孝祥(1132年-1169年),字安國,號於湖居士,漢族,簡州(今屬四川)人,生於明州鄞縣。宋朝詞人。先祖曾居歷陽烏江(今安徽和縣),再遷明州(今寧波),為唐代詩人張籍的後代。張孝祥生於明州鄞縣桃源鄉(今寧波市鄞州區橫街鎮)。宋高宗紹興二十四年(1154年),廷試第一。曾因事忤秦檜下獄。宋孝宗時,任中書舍人直學士院。後因贊張浚北伐,事敗被革職。又為荊南湖北路安撫使,頗有政績。著有《於湖集》40卷、《於湖詞》1卷。其才思敏捷,詞豪放爽朗,風格與蘇軾相近,孝祥“嘗慕東坡,每作為詩文,必問門人曰:‘比東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