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運用一連串“景語”來敘述事件的進程和人物的行動,即寫景是為了敘事抒情,其目的不在描山畫水。然而,畢竟又是描寫了風景,所以畫面是生動的,辭藻是美麗的,詩意也顯得十分濃厚。嚴士元是吳(今江蘇蘇州)人,曾官員外郎。寫這首詩的年代和寫詩的背景,現無可稽查。從詩的內容看,兩人是在蘇州偶然重遇,而一晤之後,嚴士元又要到湖南去,所以劉長卿寫詩贈別。闔閭城就是江蘇的蘇州城。從“倚棹”(把船槳擱起來)二字,可以知道這兩位朋友是在城江邊偶然相遇,稍作停留。時值春初,南方水鄉還未脫去寒意,天氣乍陰乍晴,變幻不定。我們尋味開頭兩句,已經知道兩位朋友正在岸上攜手徘徊,在談笑中也提到江南一帶的天氣了。三四兩句是有名的寫景句子。有人說詩人觀察入微,下筆精細。話是說得很對。可是我們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卻似乎看見兩人正在席地談天。因為他們同時都接觸到這些客觀的景物:笑談之際,飄來了一陣毛毛細雨,雨細得連看也看不見,衣服卻分明覺得微微濕潤。樹上,偶而飄下幾朵殘花,輕輕漾漾,落到地上連一點聲音都沒有。這不只是單純描寫風景,我們還仿佛看見景色之中複印著人物的動作,可以領略到人物在欣賞景色時的愜意表情。“日斜江上孤帆影”這句也應該同樣理解。一方面,它寫出了落日去帆的景色;另一方面,又暗暗帶出了兩人盤桓到薄暮時分而又戀戀不捨的情景。最後,嚴士元還是起身告辭了,詩人親自送到岸邊,眼看著解纜起帆,船兒在夕陽之下漸漸遠去。七個字同樣構成景物、事態和情感的交錯復迭。以下,“草綠湖南萬里情”,補充點出嚴士元所去之地。景物不在眼前了,是在詩人想像之中,但也摻雜著遊子遠行和朋友惜別的特殊感情。友人的遠去,自然地激起了詩人心底的無限愁緒;因而他的臨別贈言,聽起來是那樣令人心酸:你這回去湖南,如果有相識的人問起我的訊息,你就這樣回答他吧-“青袍今已誤儒生”。這是一句牢騷話。唐代,貞觀四年規定,八品九品官員的官服是青色的。上元元年又規定,八品官員服深青,九品官員服淺青。劉長卿當時大概是八九品的官員,穿的是青色袍服。他認為自己當這一員小官,是很失意的,簡直是耽誤自己的前程了。詩中的“景語”,既有“春寒陰復晴”的水國氣候特徵,又有“細雨濕衣”、“閒花落地”的眼前景象,還有“草綠湖南”的意中之景,幾個層次中,情、景、事同時在讀者眼前出現,寄託了與友人相遇而又別離的複雜情思。詩人的這種手法,是很值得借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