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這是一首漢樂府民歌,它書寫了大唐平定天下,開創貞觀之治後太宗皇帝的感慨。全沒有具體描寫兩軍作戰的場面,而是形象地描述了這場戰爭的發生髮展與勝利的過程,是一首描寫當時現實事件的史詩。“塞外悲風切,交河冰已結。”切,淒切。交河,北方河名。句意為:塞外,寒風悲鳴,十分淒切,交河上,嚴冰封凍了河道。據《舊唐書·太宗本紀》所載,太宗平定宋金剛之亂時,於“(武德)二年十一月,太宗率眾趣龍門關,履冰而渡之”,可見詩中所描寫的悲壯之景當是詩人親眼所見,想必此詩亦是濡筆馬上而作。“瀚海百重波,陰山千里雪。”瀚海,沙漠。波,沙丘起伏狀。句意為:廣袤的沙漠上,沙丘連綿不斷,陰山上千里雪覆。此聯進一步寫塞外之景,壯闊迷茫,渲染了一種壯烈豪邁之情。其眼光,其氣度,真有指點江山,總攬寰宇之勢,這一點是此後的許多詩人都難以企及的。“迥戍危烽火,層巒引高節。”迥戌,遠方的邊戍。高節,旗幟。句意為:烽火中傳來了遠方的緊急軍情,我於是揮兵遠赴邊疆,一路上層疊的山巒引導著我的旗幟。此二句點明為救邊而出征,軍隊沿著山路前行,仿佛是山引領著隊伍,意即此戰很得天時,必將獲勝。“悠悠卷旆旌,飲馬出長城。”句意為:風兒輕輕地吹起旗幟,我們揮師出長城而飲水放馬。馬是古代戰爭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到某處飲馬,意即對某處用兵,占領某地。自秦以來,長城一直是重要的守御工事,詩人敢為前人所不敢為,兵出長城,爭雄天下,其傲視寰宇的胸懷確實令後人追慕不已。這兩句點明了題中馳騁宇內,以天下為牧場之意。“寒沙連騎跡,朔吹斷邊聲。”朔吹,北風。句意為:寒冷的沙漠上,騎兵過處,跡印連綿;凜冽的北風阻隔了邊塞的噪雜之聲。這是寫進軍途中所遇到的艱難險阻。“胡塵清玉塞,羌笛韻金鉦。”玉塞,玉門關。金鉦,鑼聲。句意為:玉門關一帶,胡人入侵的囂塵已經消逝,羌人們正吹著笛子,敲著金鑼,載歌載舞。大軍所指,蠻夷懾服,邊境一帶很快呈現出一片祥和、安寧的和平氣象。並非倚仗武力,更多的是以德感召,所以使羌人載歌載舞心悅誠服。《舊唐書·太宗本紀》載:“自是西北諸蕃成請上尊號為‘天可汗’。”可見在處理與邊疆少數民族的關係上,太宗是做得很成功的,從這兩句詩中就可以看到這一點。“絕漠干戈戢,車徒振原隰。”絕漠,大漠。干戈,指武器。戢,收藏。原隰,原野。句意為:大漠之上,武器收藏,車仗過處,原野為之震動。平夷戰禍後,軍隊凱鏇,所到之處,群情振奮。所謂“弔民伐罪”,正義的戰爭,人民從來都是支持的。“都尉反龍堆,將軍鏇馬邑。”龍堆,即白龍堆,今新疆庫木塔格沙漠。句意為:都尉從龍堆返回,將軍們從馬邑凱鏇而歸。這兩句是互文見義,稱述得勝還朝,所用地名都是邊塞一帶,給人以真實感,此後的邊塞詩也常用這種手法,羅列多個邊關地名,雖然這些地區往往與詩中的事件並無關聯,而且地名之間常常不具有確定的邏輯關係。“揚麾氛霧靜,紀石功名立。”紀石,刻石紀功。句意為:旗幟飄揚,雲霧瀰漫的氛圍因之消歇,將士們功勳卓著,應該把他們的功績刻在石頭上,永遠流傳後世。這裡運用了象徵手法,“揚麾”指唐軍旗幟鮮明地出戰,“氛霧”形容外敵入侵,一片紛擾之狀。這是對將士們的稱述,也是勉勵將士們努力作戰以名垂千古,同時也是自勉。“荒裔一戎衣,靈台凱歌入。”荒裔,邊荒。戎衣,戰士。靈台,周代台名。《後漢書·桓譚傳》:“其後有詔會議靈台所處。”《三國志·魏書·王朗傳》註:“明堂所以祀上帝,靈台所以觀天文。”這裡指代朝廷。句意為:邊遠、荒涼之地只需一介之士戍守,朝廷中已有凱歌高奏。大唐王朝,威鎮四夷,只需很少的守兵,就可以保證國家的長治久安。李唐全盛時,的確如這兩句所描述的那樣,邊境安寧,四境賓服。
賞析二
秦王朝驅使千萬名役卒修築萬里長城,殘酷而無節制,使無數民眾被折磨至死。這段歷史,曾激起後代許多詩人的憤怒和感傷。而直接摹寫長城造成民間痛苦的詩篇,陳琳這一首,就現存的作品來說,要算是最早的。酈道元《水經注》說“余至長城,其下有泉窟,可飲馬,古詩《飲馬長城窟行》,信不虛也。”詩的首句著題,也可以說點出環境特徵,第二句以“水寒傷馬骨”,渲染邊地苦寒,則難以久留的思歸之心已在言外。這個開頭既簡捷又含蓄。下文便是蘊含之意的坦露,一位役卒終於忍無可忍地對監管修築長城的官吏說:到了服役期滿,請千萬不要延誤我們太原役卒的歸期。從這個請求中,可以看出其歸心之切,也透露了“稽留”乃往日常有之事,甚至眼前已經看到又將“稽留”的跡象,若不如此,豈敢憑空道來。所以鍾惺“怨甚”(《古詩歸》二字評這句話,是很能發掘這話中之話的。。官吏回答說:官府的事自有期限,舉起手中的夯和著號子快乾吧!一派官腔,也是話中有話。只此兩句,氣焰、嘴臉,如在眼前。那役卒看此情景,聽此言語,也憤憤地回敬了兩句:男子漢寧可刀來劍去戰死疆場,怎能這樣窩窩囊囊,遙遙無期地做苦役呢!以上“三層往復之辭,第一層用明點,下二層皆用暗遞,為久築難歸立案,文勢一頓”(張蔭嘉《古詩賞析》)。“長城何連連,連連三千里”。如此“官作”,何時竣工?再加上如此官吏,更是歸期無望。也正因這樣,才造成“邊城多健少,內舍多寡婦”。古時凡婦人獨居者,皆可稱“寡婦”。兩個“多”字,強調地概括了廣大人民的苦難境遇。這四句詩,不脫不粘,似是劇中的“旁白”,巧妙地將希望轉至絕望,由個別推向一般,由“健少”而連及“內舍”,從而大大地開拓了作品反映的生活面。這對於了解人物的思想活動,乃其所產生的現實基礎,對於勾連上下內容,都是很重要的。“作書與內舍”,便是上述思想的延伸。“便嫁”三句,是那位役卒的寄書之辭。首先勸其“嫁”,而後交代她好好侍奉新的公婆,這無疑是希望她能得到新的融洽的家庭生活,最後還懇求她能常常念起往日丈夫(即役卒自己)。第一句,明確果斷;二三兩句,又從另一個側面顯示出其善良的心地,與難忘的情愛。這矛盾的語言藏著歸期無日、必死邊地的絕望。藏而不露,亦是為了體貼對方。“書”中三句,第一句為主,後兩句則是以此為前提而生髮出來的。所以妻子”報書往邊地“,便抓住主旨,直指丈夫出言粗俗無理,“今”字暗示往日不曾如此。語嗔情堅,其心自見,一語道盡,余皆無須贅言。“身在”六句,上役卒再次寄書,就自己的“出語”,與妻子的指責,作進一步解釋。頭兩句說自己身在禍難之中,為什么還要留住別人家的子女(指其妻)受苦呢?接著四句是化用秦時民歌――“生男慎勿舉(養育),生女哺(餵食)用脯(乾肉)。不見長城下,屍骸相支拄”。其用意是以群體的命運,暗示自己的“禍難”,自己的結局。因此,前言雖“鄙”,亦出無奈,其情之苦,其心之善,郭不可察,何況其妻呢!妻子也確實理解了,感動了,這從再次報書中可以看出。她說:我自從與你成婚,隨後你就服役邊地,這種日子當然令人失望怨恨,但是,情願相連,兩地一心,這始終不變的。如今明知你在邊地受苦,我又豈能久於人間!雖己以死相許,但對丈夫的結局終不忍直言,只以“苦”字代之,既迴腸九曲,又言辭得體。 本詩採取了點面結合、以點為主的手法,詩中既有廣闊的圖景,更有具體細膩的描繪,兩者相互引發,概括而深刻地反映了“築怨興徭九千里”,所釀成的社會的和家庭的悲劇,顯示了作者駕御題材的能力。詩中人物的思想活動,均以對話的手法逐步展開,而對話的形式又巧於變化,這一點是深得前人稱讚的。譚元春說:“問答時藏時露,渡關不覺為妙”(《古詩歸》)。沈德潛說:“無問答之痕,而神理井然”(《古詩源》)。不僅如此,語言也很有特色,役卒對差吏的剛毅、憤慨之詞,和對妻子那種恩愛難斷、又不得不斷的寄語,都表現了感情的複雜性,和性格的豐富性;妻子那一番委婉纏綿而又斬釘截鐵的話語,則寫出了她純潔堅貞的深情;就是那差吏不多的兩句話,也活畫出其可憎的面目。如此“奇作”的出現,除了作者的才華與技巧之外,似乎還應該指出,它與詩人對當時連年戰亂、“人民死喪略盡”的現實的了解,對人民命運的同情與關注是密不可分的。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那么本詩的現實意義,也是不可忽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