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其一據唐人薛用弱《集異記》記載:開元(唐玄宗年號,公元713—741年)間王之渙高適王昌齡到旗亭飲酒,遇梨園伶人唱曲宴樂,三人便私下約定以伶人演唱各人所作篇的情形定詩名高下。王昌齡的詩被唱了兩首,高適也有一首詩被唱到,王之渙接連落空。輪到諸伶中最美的一位女子演唱了,她所唱則為“黃河遠上白雲間”。王之渙甚為得意。這就是著名的“旗亭畫壁”故事。此事未必實有。但表明王之渙這首詩在當時已成為廣為傳唱的名篇。詩的前兩句描繪了西北邊地廣漠壯闊的風光。首句抓住自下(游)向上(游)、由近及遠眺望黃河的特殊感受,描繪出“黃河遠上白雲間”的動人畫面:洶湧澎湃波浪滔滔的黃河竟象一條絲帶迤邐飛上雲端。寫得真是神思飛躍,氣象開闊。詩人的另一名句“黃河入海流”,其觀察角度與此正好相反,是自上而下的目送;而李白的“黃河之水天上來”,雖也寫觀望上游,但視線運動卻又由遠及近,與此句不同。“黃河入海流”和“黃河之水天上來”,同是著意渲染黃河一瀉千里的氣派,表現的是動態美。而“黃河遠上白雲間”,方向與河的流向相反,意在突出其源遠流長的閒遠儀態,表現的是一種靜態美。同時展示了邊地廣漠壯闊的風光,不愧為千古奇句。次句“一片孤城萬仞山”出現了塞上孤城,這是此詩主要意象之一,屬於“畫卷”的主體部分。“黃河遠上白雲間”是它遠大的背景,“萬仞山”是它靠近的背景。在遠川高山的反襯下,益見此城地勢險要、處境孤危。“一片”是唐詩習用語詞,往往與“孤”連文(如“孤帆一片”、“一片孤雲”等等),這裡相當於“一座”,而在詞采上多一層“單薄”的意思。這樣一座漠北孤城,當然不是居民點,而是戌邊的堡壘,同時暗示讀者詩中有徵夫在。“孤城”作為古典詩歌語彙,具有特定涵義。它往往與離人愁緒聯結在一起,如“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華”杜甫《秋興》)、“遙知漢使蕭關外,愁見孤城落日邊”王維《送韋評事》)等等。第二句“孤城”意象先行引入,為下兩句進一步刻劃征夫的心理作好了準備。詩起於寫山川的雄闊蒼涼,承以戌守者處境的孤危。第三句忽而一轉,引入羌笛之聲。羌笛所奏乃《折楊柳》曲調,這就不能不勾起征夫的離愁了。此句系化用樂府《橫吹曲辭·折楊柳歌辭》“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蹀座吹長笛,愁殺行客兒”的詩意。折柳贈別的風習在唐時最盛。“楊柳”與離別有更直接的關係。所以,人們不但見了楊柳會引起別愁,連聽到《折楊柳》的笛曲也會觸動離恨。而“羌笛”句不說“聞折柳”卻說“怨楊柳”,造語尤妙。這就避免直接用曲調名,化板為活,且能引發更多的聯想,深化詩意。玉門關外,春風不度,楊柳不青,離人想要折一枝楊柳寄情也不能,這就比折柳送別更為難堪。征人懷著這種心情聽曲,似乎笛聲也在“怨楊柳”,流露的怨情是強烈的,而以“何須怨”的寬解語委婉出之,深沉含蓄,耐人尋味。這第三句以問語轉出了如此濃郁的詩意,末句“春風不度玉門關”也就水到渠成。用“玉門關”一語入詩也與征人離思有關。《後漢書·班超傳》云:“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所以末句正寫邊地苦寒,含蓄著無限的鄉思離情。如果把這首《涼州詞》與中唐以後的某些邊塞詩(如張喬《河湟舊卒》)加以比較,就會發現,此詩雖極寫戌邊者不得還鄉的怨情,但寫得悲壯蒼涼,沒有衰颯頹唐的情調,表現出盛唐詩人廣闊的心胸。即使寫悲切的怨情,也是悲中有壯,悲涼而慷慨。“何須怨”三字不僅見其藝術手法的委婉蘊藉,也可看到當時邊防將士在鄉愁難禁時,也意識到衛國戌邊責任的重大,方能如此自我寬解。也許正因為《涼州詞》情調悲而不失其壯,所以能成為“唐音”的典型代表其二這首詩反映了唐朝與北方少數民族政權之間的關係,詩中牽涉到唐玄宗對待突厥問題的一些歷史事件。開元(唐玄宗年號,713—741)年間,突厥首領小殺曾乞與玄宗為子,玄宗許之。又欲娶公主,玄宗只厚賜而不許和親。後小殺問唐使袁振,袁振說:“可汗既與皇帝為子,父子豈合為婚姻?”後小殺遣其大臣頡利發入朝貢獻,頡利發與玄宗射獵,時有兔起於御馬前,玄宗引弓傍射,一發獲之。頡利發下馬捧兔蹈舞曰:“聖人神武超絕,人間無也。”後來玄宗為其設宴,厚賜而遣之,最終不許和親。詩中的後兩句通過突厥首領心理活動的微妙變化讚頌了唐玄宗的文治武功,說明其威勢足以震懾周邊少數民族,對於他們的無理要求堅決按原則辦事,決不肯對之妥協以求苟安。這首詩,從側面讚頌了唐朝在處理少數民族關係上的有理有節,借突厥首領求和親的失望而回反映了唐朝的強大,充滿了民族自豪感。
賞析二
詩狀涼州之險惡、荒寒,一言不及征人,而征人苦情可想;雖是一篇怨詞,但畫面雄壯闊大,神氣不落淒切。歷來被譽為唐代邊塞詩中的名篇。《唐詩別裁》引王漁洋的話說:“必求壓卷,王維之《渭城》、李白之《白帝》、王昌齡之‘奉帚平明’、王之渙之‘黃河遠上’其庶幾乎!而終唐之世,絕句亦無出四章之右者矣。”關於這首詩,唐人薛用弱的《集異記》曾記載著這么一樁趣事:開元中,王之渙與王昌齡、高適齊名。一天,天寒微雪,三人一起到旗亭小飲。適逢梨園伶官十多人會宴;席間,有四名美貌歌妓演唱,唱詞都是當時著名詩人的作品。三人私下相約說:我們三人的詩名常常分不出高低,現在且看這些歌妓謳歌,“若詩入歌詞之多者,則為優”。結果,第一人唱的是王昌齡的詩,第二人唱的是高適的詩,第三人唱的還是王昌齡的詩。王之渙不服氣,“自以得名已久”,就指著“諸妓之中最佳者”說:“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詩,吾即終身不敢與子爭衡矣。”四人中之“最佳者”結果果然唱了一首王之渙的詩:“黃河遠上白雲間……。”大家於是大笑。四歌妓問明情況後競拜。並請“俯就筵席”,“三人從之,飲醉竟日”。後明清戲劇家將此事編成劇本,其中以《旗亭記》為名的就有多本。詩句中,“一片”為唐人習慣用語,常與“孤”連文,即今之“一座”。“孤城”指玉門關。將玉門關作“孤城”,顯然與征人的離情別緒聯結在一起。仞,古長度單位,七尺為一仞。“黃河遠上”,也有作“黃河直上”的。葉景葵認為:“詩句有一字沿訛為後人所忽略者,為《涼州詞》‘黃河遠上白雲間’,古今傳誦之句也,前見北平圖書館新得銅活字本《萬首唐人絕句》,‘黃河’作‘黃沙’,恍然有悟,向誦此詩,即疑‘黃河’兩字與下三句皆不貫串,此詩之佳處不知何在!若作‘黃沙’,則第二句‘萬仞山’便有意義,而第二聯亦字字皆有著落,第一聯寫出涼州荒寒蕭索之象,實為第三句‘怨’字埋根,於是此詩全體靈活矣。”《唐人絕句精華》也說:“此詩各本皆作‘黃河遠上’,惟計有功《唐詩紀事》作‘黃沙直上’。按玉門關在敦煌,離黃河流域甚遠,作‘河’非也。且首句寫關外之景,但見無際黃沙直與白雲相連,已令人生荒遠之感。再加第二句寫其空曠寥廓,愈覺難堪。乃於此等境界之中忽聞羌笛吹《折楊柳》曲,不能不有‘春風不度玉門關’之怨詞。”但今之不少學者仍認為,就詩意說,“黃河遠上”比“黃河直上”要好。理由是:一,“黃河遠上”意境開闊,莽莽蒼蒼,浩浩瀚瀚,如同李白“黃河之水天上來”,顯得狀美,而“黃沙直上”只是給人荒涼的感覺。二,“黃河遠上”句與下句“一片孤城”,一遠一近,一動一靜,互相映襯,有一種立體的感覺,而“黃沙直上”句畫面比較單調。至於黃河遠距玉門關的問題,則認為,《涼州詞》只是唐代的一種曲調,不一定只寫涼州;有人還考證,認為王之渙的《涼州詞》還有另一個題目:《聽玉門關吹笛》,由此認為是詩人在玉門關吹笛時寫的,孤城是眼前景象,黃河是出關途徑之處,詩人是在一個更廣闊的空間描寫自然景物(見袁行霈《中國文學史講稿》)。據唐人薛用弱《集異記》記載:開元間,王之渙與高適、王昌齡到酒店飲酒,遇梨園伶人唱曲宴樂,三人便私下約定以伶人演唱各人所作詩篇的情形定詩名高下。結果三人的詩都被唱到了,而諸伶中最美的一位女子所唱則為“黃河遠上白雲間”。王之渙甚為得意,這就是著名的“旗亭畫壁”故事。此事未必實有。但表明王之渙這首《涼州詞》在當時已成為廣為傳唱的名篇。詩的首句抓住自下(游)向上(游)、由近及遠眺望黃河的特殊感受,描繪出“黃河遠上白雲間”的動人畫面:洶湧澎湃波浪滔滔的黃河竟象一條絲帶迤邐飛上雲端。寫得真是神思飛躍,氣象開闊。詩人的另一名句“黃河入海流”,其觀察角度與此正好相反,是自上而下的目送;而李白的“黃河之水天上來”,雖也寫觀望上游,但視線運動卻又由遠及近,與此句不同。“黃河入海流”和“黃河之水天上來”,同是著意渲染黃河一瀉千里的氣派,表現的是動態美。而“黃河遠上白雲間”,方向與河的流向相反,意在突出其源遠流長的閒遠儀態,表現的是一種靜態美。同時展示了邊地廣漠壯闊的風光,不愧為千古奇句。次句“一片孤城萬仞山”出現了塞上孤城,這是此詩主要意象之一,屬於“畫卷”的主體部分。“黃河遠上白雲間”是它遠大的背景,“萬仞山”是它靠近的背景。在遠川高山的反襯下,益見此城地勢險要、處境孤危。“一片”是唐詩習用語詞,往往與“孤”連文(如“孤帆一片”、“一片孤雲”等等),這裡相當於“一座”,而在詞采上多一層“單薄”的意思。這樣一座漠北孤城,當然不是居民點,而是戌邊的堡壘,同時暗示讀者詩中有徵夫在。“孤城”作為古典詩歌語彙,具有特定涵義。它往往與離人愁緒聯結在一起,如“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華”(杜甫《秋興》)、“遙知漢使蕭關外,愁見孤城落日邊”(王維《送韋評事》)等等。第二句“孤城”意象先行引入,為下兩句進一步刻劃征夫的心理作好了準備。詩起於寫山川的雄闊蒼涼,承以戌守者處境的孤危。第三句忽而一轉,引入羌笛之聲。羌笛所奏乃《折楊柳》曲調,這就不能不勾起征夫的離愁了。此句系化用樂府《橫吹曲辭·折楊柳歌辭》“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蹀座吹長笛,愁殺行客兒”的詩意。折柳贈別的風習在唐時最盛。“楊柳”與離別有更直接的關係。所以,人們不但見了楊柳會引起別愁,連聽到《折楊柳》的笛曲也會觸動離恨。而“羌笛”句不說“聞折柳”卻說“怨楊柳”,造語尤妙。這就避免直接用曲調名,化板為活,且能引發更多的聯想,深化詩意。玉門關外,春風不度,楊柳不青,離人想要折一枝楊柳寄情也不能,這就比折柳送別更為難堪。征人懷著這種心情聽曲,似乎笛聲也在“怨楊柳”,流露的怨情是強烈的,而以“何須怨”的寬解語委婉出之,深沉含蓄,耐人尋味。這第三句以問語轉出了如此濃郁的詩意,末句“春風不度玉門關”也就水到渠成。用“玉門關”一語入詩也與征人離思有關。《後漢書·班超傳》云:“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所以末句正寫邊地苦寒,含蓄著無限的鄉思離情。如果把這首《涼州詞》與中唐以後的某些邊塞詩(如張喬《河湟舊卒》)加以比較,就會發現,此詩雖極寫戌邊者不得還鄉的怨情,但寫得悲壯蒼涼,沒有衰颯頹唐的情調,表現出盛唐詩人廣闊的心胸。即使寫悲切的怨情,也是悲中有壯,悲涼而慷慨。“何須怨”三字不僅見其藝術手法的委婉蘊藉,也可看到當時邊防將士在鄉愁難禁時,也意識到衛國戌邊責任的重大,方能如此自我寬解。也許正因為《涼州詞》情調悲而不失其壯,所以能成為“唐音”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