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喜遷鶯》慷慨雄豪,是作者人品與詞品的絕妙象喻。《宋史》本傳說蔡挺“渭久,鬱郁不自聊,寓意詞曲,有‘玉關人老’之嘆”。上片從平淡處入手,以邊塞秋景自然引起。此處的景物都是虛寫,旨渲染塞上所特有的荒寒寂寥。“霜天秋曉,正紫塞故壘,黃雲衰草”三句,從靜態的方面來摹寫。邊塞秋曉,霜空無際,冷氣襲人。步出帳外,只見曉色中隱約可見的故壘和低壓的黃雲下那隨風曳的枯草衰蓬。繼之而下的“漢馬嘶風,邊鴻叫月”兩句是從動態的方面著筆。通過“叫”字與“嘶”字對舉,把邊塞的風貌活生生地展示眼前。“隴上鐵衣寒早”一句,以“隴上”和“寒早”與前面的秋景相應和,同時自然地以“鐵衣”二字引出戌邊上卒。因此,這之後便以“劍歌騎曲悲壯”直接敘寫守邊少年慷慨報國的豪情。“盡道君恩須報”一句順勢而下,豪俠之氣沖紙而出。而當時仁宗皇帝對戍邊士卒也能體恤。據《宋史·仁宗本紀》載:慶曆二年冬,詔恤將校陣亡,其妻女無依者養之宮中;四年六月,詔諸軍因戰傷廢停不能自存及死事之家孤老,月給米人三斗;五年三月,詔邊兵第賜緡錢。朝廷如此,將士們自然會捨生忘死加以報效,因此他們的情緒是積極向上的。於是,作者吟出“塞垣樂,盡橐鞬錦領,山西年少”這樣有激情、有氣勢的詞句。橐鞬是裝甲冑、弓箭的袋子,錦領指戰袍。這裡是說衣甲鮮明的少年將士深覺從軍守邊之樂。因何特指山西?這是暗用《漢書·趙充國傳贊》“秦漢以來,山東出相,山西出將”的成語。山西,指華山或太行山以西地區。上片由寫景到寫人,情緒則由低抑到高昂。下片“談笑”二字須與“刁斗靜”相連理解,才能得其真意,這不是一般生活中的談笑,而是說從容鎮定之間就把邊事平定了。當然,就宋與西夏之間的當時局勢說,還只是做到了緊守邊關,保得邊境無事。“刁斗靜”是說夜間不必擊刁斗以警戒:“烽火一把,時送平安耗”,也是這個意思。唐代邊塞烽火台每夜放煙一炬,稱為“平安火”。這幾句一方面寫出了當時的大好形勢,另一方面對前面表現出來的昂揚士氣做了一個不露痕跡的補充收結。“聖主憂邊,威懷遐遠,驕虜尚寬天討”,這幾句是說朝廷採取守邊的策略,對化外之民,想用仁義去感化他們,不用武力去鎮壓,等待他們自己來歸順。這三句又為後面的兩句作好鋪墊。“歲華向晚愁思,誰念玉關人老”二句,一反前情,忽作悲愁之語。其實,這正是詞人“渭久,鬱郁不自聊”的結果。由於作者後半生多窮荒邊塞,且多屬太平時期,因此,他自然會生出歲晚難歸、年華空逝的嘆息。全詞以“太平也,且歡娛,莫惜金樽頻倒”作結,對前面表露出的兩種不同情緒都起到了回應的作用。一方面,因為邊境平靜,使得少年壯士有此“金樽頻倒”的豪情。另一方面,這又是作者因歸去無望,暫且把酒自寬的情緒。這首邊塞詞氣勢昂揚,因有作者經歷為本,其豪情則更為真切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