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這是一首閨怨詞,主人公是一位對情人愛極又恨極的歌妓。詞一開篇,“墜髻慵梳,愁蛾懶畫”一組四字對偶句,直接表現這位婦女的精神狀態,髮髻已鬆散了,而她卻“慵梳”;娥眉已經含愁不展了,而又“懶畫”司馬遷在《 報任安書 》中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女主人公沒有心情梳妝打扮,似乎是與“悅己者”有關。“心緒是事闌珊”是對前面的一個總結,描述她心緒不佳,消沉倦怠,任何事情都無心去做了。這三句由外到內,女主人公的行為源於心緒不佳,從而揭示了女主人公的心理狀態。凡事都打不起精神來做,不只梳妝打扮是如此。內里意興闌珊,外則面容憔悴了,身體消瘦了。“金縷衣寬”,衣裳變得寬大了,便是身體瘦下去了的證據。古人每以衣頻寬松表示身體消瘦柳永《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詞也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之句。以上幾句塑造了一個神情憔悴、心緒煩亂的女性形象,在寫法上沿襲了唐五代以來對懶美人的類型化描寫,與溫庭筠筆下的“懶起畫娥眉,弄妝梳洗遲”(《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很相似。但接下來的兩句,就衝出了類型化的窠臼,成為“這一個”女子所獨有的自白。“認得這疏狂意下,向人誚譬如閒。”想來那輕狂的浪子一定又在外面若無其事地同別人調笑取樂,早把我丟在腦後了。女主人公之所以無心梳妝,消瘦憔悴,都是因為“疏狂”的他。“認得”表明她非常了解這個負心人風流輕狂的性情,也暗示了他如此這般也不是第一次了。用“這”字領出,有表意的功能,甚至起著強化的作用。這個“人”字是女子自呼口吻,用來表達女子怨恨的心情。至此,作者將抒情主人公思念怨恨的對象點明了,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也已明了。市民婦女比較注重現實的個人利益,不願聽人擺布自己的命運。所以,詞中的女子並不因這個“疏狂”的年青人,而長久地沉溺憂傷之中。她要進行抗爭,甚至可以採取各種報復行動。“把芳容整頓”,這是她不甘向命運屈服的第一步。這句與開篇二句照應。由“芳容”一詞可知,女主人公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的。“恁地輕孤,爭忍心安”,這是上片詞意的小結,預示著她將要發泄一腔不平的怨恨。至此,上片在女主人公決心振作起來的時候結束了,這也暗示了下片詞意發展的線索。過片補敘浪子違約不歸,騙取了她的忠貞,把怨憤之情推向了頂點。“依前過了舊約”,他又像從前一樣背盟失約,逾期不歸。“依前”說明他已不是第一次不信守諾言了。“甚當初賺我,偷剪雲鬟”,古代男女相別之時,有訂立盟約,女子剪髮以贈的習俗。贈發的意義是為了讓男子見發如見人,另外還有以發纏住男子之心的神秘寓意。惱恨之下,她盤算著他有一天歸來,要設法收拾教訓他。她的懲罰辦法有三個步驟:第一步:“幾時得歸來,香閣深關”,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將閨房的門緊緊關住,不讓他進來。第二步:“待伊要、尤雲殢雨,纏繡衾、不與同歡”,不讓他進被窩,對他的要求不理不睬,以此逼使和要挾對方反省和屈服。第三步:“盡更深、款款問伊,今後敢更無端。”她聽任時間僵持中過去,等待到更鼓已深,也就是半夜的時候,才嚴肅地從頭到尾、有條有理慢慢數落他的疏狂,要他悔過認錯,還要保證此後不能再無賴爽約。這些都是女主人公愛恨交錯、充滿希望和快樂的想像,貼切人物心理性格,其描寫的情景如同上演了一出夫妻之間鬥氣的輕喜劇。至此,全詞嘎然而止,至於這女子是否會或怎么樣實施她心中計畫,詞中不再多言。這首詞用代言體,摹寫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動,細節刻畫一氣呵成,將她因愛深而恨極的情狀寫得淋漓盡致,聲口畢肖。在這首詞中,柳永塑造了一位與傳統文人詞中的女性迥異其趣的市井女子形象,她潑辣、自強、有手段、敢抗爭。詞的格調雖說不上有多高,但情真味濃,絲毫不涉俗套。由此詞亦可看出柳永對風塵女子的了解和賞愛。[2] 柳永在這裡刻意用俗語寫俗事,目的就是為了給“俗人”看。語言上,他主要用淺近的白話,甚至市井俗語,如“是事”,“認得”、“誚”、“恁地”、“爭”、“賺”、“無端”等表現力很強的通俗文學語言。結構上,他主要採用市民所喜聞樂見的淺型結構方式,有細節、有情節,能夠緊緊抓住讀者。
賞析二
這首《 錦堂春 》是柳永所創作的一首典型的俗詞,詞中以代言體的方式塑造了一位潑辣、傲氣、不拘禮法的市井女性。詞人通過細緻的心理描寫,聲情畢尚地刻畫了這樣一個人物形象,表達了他對市民意識的認同。這也是柳永所以能贏得廣大市民讀者的一個重要原因。“墜髻慵梳,愁蛾懶畫”一組四字對偶句,直接表現這位婦女的精神狀態。“墜髻”,表示髮髻已松欲散了,而她“慵梳”;“蛾”即蛾眉,指婦女修長彎曲的眉,已經含愁不展了,而又“懶畫”,加位寫出她的情緒不佳。“心緒是事闌珊”,是對她意緒的總結。“是事”,猶雲事事、凡事,“闌珊”是近乎消失的狀態。凡事都打不起精神來做,不只梳妝打扮是如此。內里意興闌珊,外在則面容憔悴了,身體消瘦了。“金縷衣寬”,衣裳變得寬大了,便是身體瘦下去了的證據。古人每以衣頻寬松表示身體消瘦,柳永《鳳棲語》詞也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之句。她之所以憔悴消瘦,是因“疏狂”的年青人引起的:“認得這疏狂意下,向人誚譬如閒。”“疏狂”,即風流浮浪之意。用“這”字領出,則此兩字又變成指稱這種人物 。“意下向人誚譬如閒”,直解就是“心裡對我直是視若等閒”。“誚”,猶渾也,直也。這個“人”字是女子自呼口吻,用來表達女子怨恨的心情。至此,作者將抒情主人公思念怨恨的對象點明了,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也已明了。市民婦女比較注重現實的個人利益,不願聽人擺布自己的命運 。所以 ,詞中的女子並不因這個“疏狂”的年青人,而長久地沉溺在憂傷之中。她要進行抗爭,甚至可以採取各種報復行動。“把芳容整頓”,這是她不甘向命運屈服的第一步。“芳容”即自己的美貌 ,句意是她又感到很自信,於是重新振作精神,克服慵懶情緒 ,梳妝打扮起來 。這與起首兩句相照應 。“恁地輕孤 ,爭忍心安”!說如果因為這點事情,就弄得形容憔悴,輕易辜負了自己的青春,怎能心安。這是上闋詞意的小結,預示著她將要發泄一腔不平的怨恨。追思往事,使她內心不安和氣憤難平的是:“依前過了舊約 ,甚當初賺我,偷剪雲鬟。”“依前”,象從前一樣。“雲鬟”,如烏雲似的頭髮。古代男女相別之時,有訂立盟約,女子剪髮以贈的習俗。贈發的意義是為了讓男子見發如見人,另外還有以發纏住男子之心的神秘寓意。這句的意思是,詞中抒情女主人公現在怨恨“疏狂”的人竟又象從前一樣過了相約的歸期。這疏忽大意不止一次了。既然他失約而不遵守諾言,為何當初又騙取她剪下一綹秀髮為贈呢?說明他確實“ 疏狂 ”之甚,竟把盟約忘卻或當作兒戲了。惱恨之下,她盤算著他有一天歸來,要設法收拾教訓他。第一要“香閣深關”,不讓他進繡房。如果他進房了,就“待伊要、尤雲殢雨,纏繡衾、不與同歡 ”,不讓他進被窩 。以此逼使和要挾對方反省和屈服。接下來愈發充分表現了這位市井女性的潑辣性格:“盡更深、款款問伊,今後敢更無端。”她聽任時間在僵持中過去 ,等待到更鼓已深,即是半夜了,才嚴肅地從頭到尾、有條有理慢慢數落他的疏狂,要他悔過認錯 ,還要保證今後不能再無賴爽約。至此,全詞嘎然而止,至於這女子是否會或怎么樣實施她心中計畫,詞中不再多言,留下供人想像的餘地。這首詞最突出的特點就是“俗”,也就是說,柳永在這裡刻意用俗語寫俗事 ,目的就是為了給“ 俗人”看。在語言上,他主要用淺近的白話,甚至市井俗語,如“是事”,“認得”、“誚”、“恁地”、“爭”、“賺”、“無端”等表現力很強的通俗文學語言。在結構上,他主要採用市民所喜聞樂見的淺型結構方式,有細節、有情節,能夠緊緊抓住讀者。作者巧妙地抓住抒情女主人公在梳妝瞬間的心理流程,用內心獨白的方式 ,展現了她極其複雜的內心活動,詞意集中凝鍊,頗能打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