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小詞妙筆生風,其中“風動一庭花影”,有搖曳生姿之妙,最佳。“睡起”二字是全詞關目。睡起之前,寫詞人所聞所見;睡起之後,寫詞人所感所行。先是詞人睡夢中聽到兩兩相應的黃鸝鳴聲,睜開迷朦的雙眼向門外望去,只見綠陰千頃,分外宜人。此詞汲取了前人的藝術經驗,“兩兩黃鸝相應”,是寫動態:“門外綠陰千頃”,是寫靜態。一動一靜,相映成趣,便造成了清幽的境界。“以動襯靜”是此詞的主要特色。“睡起”句中“不勝情”三字,有“承上啟下”的作用。蓋鳥成雙而人獨處,已“不勝情”;起行又靜不見人,只見“風動一庭花影”,更難以為情。何謂“不勝情”,即感情上受不了。為什么受不了,詞人此時還沒有明言,因而顯得含蓄有味。唐人孟浩然《春曉》云:“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是寫傷春情懷金昌緒《春怨》詩云:“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是寫思婦念遠之情。它們都是通過視覺形象和聽覺形象的描繪,表現和寄託自己的感情。這首詞中的主人聞鳥鳴而起,起而獨行踽踽,蓋亦懷有無聊意緒,而意蘊句中韻流弦外,有言鋸余之妙。詞末三句,從所見所感寫出了詞人的所思來言簡而意深。“人靜,人靜,風動一庭花影”,也是採用以動襯靜的手法,卻是明寫“動”、“靜”二字,與開首又有不同。“庭”字應上句“碧梧金井”。此時此地,更無他人,所謂“人靜”也;復疊“人靜”二字,一再言之,其寂寞難禁之狀如見,所謂“不勝情”者已漸可知。其間見“風動一庭花影”,疑有人來,但細察仍只是“風動花影”而已因此一“動”,更顯其“靜”。此句是本於元稹《鶯鶯傳》崔氏《月明三五夜》詩:“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趙令畤《商調蝶戀花》詠崔、張事,於此處亦云:“花動拂牆紅萼墜,分明疑是情人至。”“風動一庭花影”,蓋非為寫花影而寫花影,除有以動襯靜的作用外,又暗含以動破靜的意圖,心有所待,以不盡而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