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歡快的勞動對歌。可以想像,一群青年男女,在護城河裡浸麻、洗麻、漂麻。大家在一起,一邊乾,一邊說說笑笑,甚至高興得唱起歌來。小伙子豪興大發,對著愛戀的姑娘,大聲地唱出這首《東門之池》,表達對姑娘的情意。這種場面,時至今日,還屢見不鮮。漚麻的水,是有相當強烈的臭味的。長久浸泡的麻,從水中撈出,洗去泡出的漿液,剝離麻皮,是一種相當艱苦的勞動。但是,在這艱苦的勞動中,能和自己鍾愛的姑娘在一起,又說又唱,心情就大不同了。艱苦的勞動變成溫馨的相聚,歌聲充滿歡樂之情全三章十二句,其實只是一個意思,一章已經把全部意思包容了。二、三章只是復沓。而復沓,相同或相近意義的字語反覆吟唱,正是中國民歌傳統的語言形式。這種反覆吟唱,既表現勞動青年感情的純樸強烈,又以復沓的手段加強詩歌的主題。這種方式,一直沿用到現代。前人評此詩為“平調深情”(牛運震《詩志》)、“愈淡愈妙”(吳闓生《詩義會通》引),良然。大麻、紵麻經過揉洗梳理之後,得到比較長而耐磨的纖維,成為古時人們衣料的主要原料,織成麻布,裁製衣服。白色麻布製成的衣服,不加彩飾,叫深衣,是諸侯、大夫、士日常所穿。洗漂不白,保留麻色的粗麻布,就成勞動者的衣料了。因此,每年種植、浸洗、梳理大麻、芝麻,是春秋前後很長歷史時期農村主要勞動內容之一。年年在護城河漚麻,年年有男女青年相聚勞動談笑唱歌,《東門之池》這樣的歡樂的歌聲,也會年年飄揚在護城河上的。舊說如《毛詩序》謂此詩“刺時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子以配君子也”蘇轍《詩集傳》謂“陳君荒淫無度,而國人化之,皆不可告語。故其君子思得淑女,以化於內”,都將詩意與政治聯繫起來,不免穿鑿附會。而理學家朱熹倒別具眼光,看出“此亦男女會遇之詞,蓋因其會遇之地,所見之物以起興也”(《詩集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