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物在中國起源甚早。從現存作品來看,《詩經》中的《鴟鴞》,《楚辭》中的《桔頌》已肇其端。魏晉以後,作者漸眾,作品漸多,如張協謝靈運顏延之鮑照何遜等,都有“尚巧似”或“形似”的特色,所以劉勰在《文心雕龍·物色》中總結道:“自近代以來,文貴形似。……體物為妙,功在密附。故巧言切狀,如印之印泥,不加雕削,而曲寫毫芥。”但這首詩詠山寺夜燈卻基本上是出之以虛筆。首聯言山燈明亮,照徹天地,如百花怒放,就像春天突然來到了人間。夜晚的冷寂,本不足比為春,今有燈火,不僅形象如花,亦為環境增添了暖色,所以這個比喻可以成立。這使世人想起了岑參著名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中的詩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銀花開。”比體和喻體之間反差也很大,這種相似或許不是偶然的。三、四兩句是最實的一聯,但寫佛燈之盛、之亮,仍運用了誇張的手法。五、六兩句宕開一筆,調動神話傳說,一方面渲染佛燈的不同尋常,另一方面,也暗示了佛燈的神奇。至結尾處,詩人突發奇想,認為佛燈“若任扶桑路,堪言並日輪”,這固然是點出了某種喻意,但從自然現象來說,也是由黑夜到白天的一個自然的流程,從而使得通篇前後一體,非常圓融。詩人把黑暗的大千世界變為朗朗白晝,實則暗示佛教是人們心中的一盞明燈,但這層意思完全融於詩化的語言之中,毫無枯澀之感,這反映了作者高超的藝術表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