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從軍行》屬樂府《相和歌辭·平調曲》。在歷代眾多《從軍行作中,盧思道的這首是傳播得較為廣泛的。據《古今詩話》載:唐玄宗自巴蜀回,夜登勤政樓就吟詠了本詩中的“庭前奇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句,可見在唐代這首詩就很受欣賞。古樂府《從軍行》大多寫軍旅生活的艱苦和征人思婦兩地相思的痛苦,本篇也是如此。這首詩的前半部是寫征戰將士英勇奮戰,長戍不歸的戎馬生活。“朔方烽火照甘泉,長安飛將出祁連”,詩篇一開頭,便渲染了強烈的戰爭氣氛:北方的烽火接連不斷地傳來戰爭的訊息,軍情緊急,令人擔憂。甘泉是西漢的皇宮名,“照甘泉”在這裡代指向朝廷報警。“飛將”即西漢著名將領李廣。接著,詩中便描繪了這位“長安飛將”的英姿。“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羈俠少年”,據《史記·李將軍列傳》載:“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簫關,而廣以良家子從軍擊胡……”“犀渠”是盾的一種。“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魚麗逐左賢”,這兩句中“右地”指右北平,左賢代指匈奴的重要首領。“平明”和“薄暮”寫出了將士們在邊塞度過了數不清的日日夜夜。“偃月”和“魚麗”是古代的兩種戰陣的名稱。這裡詩人用了極簡煉的文字,生動地寫出了將士們緊張的征戰生活。“屯右地”“逐左賢”都是李廣所為。接下來“谷中石虎經銜箭,山上金人曾祭天”用了兩個典故。《史記·李將軍列傳》中記道:“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鏃,視之石也。因復更射之,終不能復入石矣。”“山上金人曾祭天”也用的是漢代典故,漢大將霍去病出征西域,獲勝,“收休屠祭天金人”。詩人通過這兩個典故進一步表現出征匈奴的將士的神威,也正因為有了這些英勇的將士,才取得了戰爭的勝利。詩的前半部著重塑造了飛將軍李廣的形象,以李廣來代指當時的征戰將士,採取了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寫法,既是讚揚漢代名將李廣的業績,又是當時征戰將士生活的寫照。把歷史和現實揉合在一起。自“天涯一去無窮已”開始,寫將士和他們妻子的兩地相思。詩從兩處落筆,感情轉為憂怨。“無窮已”原指路途遙遠,這裡寫出了將士們遙無歸期的征戰生活。“薊門”“馬嶺”“龍城”均為北方的地名,在這裡都是虛指。連年的戰爭使將士家中的親人,對著遙遠的塞北望眼欲穿,但是“庭中奇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詩人用襯托的手法寫出了戰爭的長期和殘酷。“白雪初下天山外,浮雲直上五原間”,五原在今內蒙古包頭西北,這裡寫了親人們在極寒冷的塞外,遠隔千里,因此人們只能發出“關山萬里不可越,誰能坐對芳菲月”的嘆息。《樂府詩集·橫吹曲辭》中有《關山月》曲,《樂府題解》說:“關山月,傷離別也”在寫征夫思婦的詩中,常用到關山和月。人們想著萬里之外的親人,誰能獨自欣賞那美麗動人的月亮呢?“流水本自斷人腸,堅冰舊來傷馬骨”既寫出了邊地將上的生活苦寒,又寫出了他們悲切的怨情。“傷馬骨”出自陳琳的“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冬去春來,在遠離故土的異地他鄉,將士們度過了多少日日夜夜,“長風蕭蕭渡水來,歸雁連連映天沒”雁歸而人未歸,蕭蕭長風,行行歸雁,蘊含著征夫思婦無限的思鄉離情。“從軍行,軍行萬里出龍庭”可說是全詩的總結,龍庭是匈奴祭祀的地方,“出龍庭”在詩中指出征之遠。“單于渭橋今已拜,將軍何處覓功名。“意思是說匈奴已投降了,將軍再到哪裡去建功立業呢?言外之意是:邊塞的將士總該回來了吧!《詩藪》說“六朝歌行可入初唐者,盧思道《從軍行》薛道衡《豫章行》,音響格調鹹自停勻,氣體丰神,尤為煥發。”可以說《從軍行》影響了唐以來的七言歌行。隋朝統一了分裂三百來年的中國,結束了東晉以來南北對峙的局面。作為隋代的詩人盧思道,在他的詩中,也融會了南朝和北朝的風格,在《從軍行》中,既寫將士的英勇出征,又寫了思婦閨怨,既有“長安飛將出祁連”“白馬金羈俠少年”的奔放、雄健,又有“誰能坐對芳菲月”“流水本自斷人腸”的清麗、哀怨,南北的風格在盧思道的《從軍行》里得到了較和諧的統一。
賞析二
這首詩借用樂府舊題“從軍行”,描寫一個讀書士子從軍邊塞、參加戰鬥的全過程。僅僅四十個字,既揭示出人物的心理活動,又渲染了環境氣氛,筆力極其雄勁。前兩句寫邊報傳來,激起了志士的愛國熱情。詩人並不直接說明軍情緊急,卻說“烽火照西京”,通過“烽火”這一形象化的景物,把軍情的緊急表現出來了。一個“照”字渲染了緊張氣氛。“心中自不平”,是由烽火而引起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不願再把青春年華消磨在筆硯之間。一個“自”字,表現了書生那種由衷的愛國激情,寫出了人物的精神境界。首二句交待了整個事件展開的背景。第三句“牙璋辭鳳闕”,描寫軍隊辭京出師的情景。“牙璋”是皇帝調兵的符信,分凹凸兩塊,分別掌握在皇帝和主將手中。“鳳闕”是皇宮的代稱。這裡,詩人用“牙璋”、“鳳闕”兩詞,顯得典雅、穩重,既說明出征將士懷有崇高的使命,又顯示出師場面的隆重和莊嚴。第四句“鐵騎繞龍城”,顯然唐軍已經神速地到達前線,並把敵方城堡包圍得水泄不通。“鐵騎”、“龍城”相對,渲染出龍爭虎鬥的戰爭氣氛。一個“繞”字,又形象地寫出了唐軍包圍敵人的軍事態勢。五六兩句開始寫戰鬥,詩人卻沒有從正面著筆,而是通過景物描寫進行烘托。“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前句從人的視覺出發:大雪瀰漫,遮天蔽日,使軍旗上的彩畫都顯得黯然失色;後句從人的聽覺出發:狂風呼嘯,與雄壯的進軍鼓聲交織在一起。兩句詩,有聲有色,各臻其妙。詩人別具機抒,以象徵軍隊的“旗”和“鼓”,表現出征將士冒雪同敵人搏鬥的堅強無畏精神和在戰鼓聲激勵下奮勇殺敵的悲壯激烈場面。詩的最後兩句:“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直接抒發從戎書生保邊衛國的壯志豪情。艱苦激烈的戰鬥,更增添了他對這種不平凡的生活的熱愛,他寧願馳騁沙場,為保衛邊疆而戰,也不願作置身書齋的書生。這首短詩,寫出書生投筆從戎,出塞參戰的全過程。能把如此豐富的內容,濃縮在有限的篇幅里,可見詩人的藝術功力。首先詩人抓住整個過程中最有代表性的片斷,作了形象概括的描寫,至於書生是怎樣投筆從戎的,他又是怎樣告別父老妻室的,一路上行軍的情況怎樣,……詩人一概略去不寫其次,詩採取了跳躍式的結構,從一個典型場景跳到另一個典型場景,跳躍式地發展前進。如第三句剛寫了辭京,第四句就已經包圍了敵人,接著又展示了激烈戰鬥的場面。然而這種跳躍是十分自然的,每一個跨度之間又給人留下了豐富的想像餘地。同時,這種跳躍式的結構,使詩歌具有明快的節奏,如山崖上飛流驚湍,給人一種一氣直下、一往無前的氣勢,有力地突現出書生強烈的愛國激情和唐軍將士氣壯山河的精神面貌。初唐四傑很不滿當時纖麗綺靡的詩風,他們曾在詩歌的內容和形式上作過頗有成效的開拓和創新,楊炯此詩的風格就很雄渾剛健,慷慨激昂。尤其是這樣一首描寫金鼓殺伐之事的詩篇,卻用具有嚴格規矩的律詩形式來寫,很不簡單。律詩一般只要求中間兩聯對仗,這首詩除第一聯外,三聯皆對。不僅句與句對,而且同一句中也對,如“牙璋”對“鳳闕”,“鐵騎”對“龍城”。整齊的對仗,使詩更有節奏和氣勢,這在詩風綺靡的初唐詩壇上是很難能可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