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豳風·伐柯》是首男子新婚燕爾時所唱的歌,描述了他婚姻的美滿。首章明白告訴讀者:媒妁是使兩人好合的人。男女雙方的結合,要有媒人從中料理,婚姻才得以成功。作者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其道理就像做個斧柄那樣簡單明白,興中有比,比喻淺顯易懂。的第二章讚美了新婚的妻子,但奇怪的是,一不贊其年輕貌美,二不言其和順溫柔,獨獨說“籩豆有踐”,讚賞其善於料理祭祀宴饗事宜。這是很值得注意的。“我覯之子,籩豆有踐”,男子很興奮地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料理宴席祭祀有經驗。封建社會裡,娶妻是以祖宗“血食”、延綿家族為目的,因而理想的女人不是貌美、健康,能生兒育女,而是能夠輔佐宴饗祭祀。“椒聊之實,蕃衍盈升。”“椒聊之實,蕃衍盈掬。”(《國風·唐風·椒聊》)暗示這位女子的外貌,是一個多子多孫的美女子。詩中的男主人公滿心歡喜因為娶這樣的女子為妻。他鄭重提出“籩豆有踐”這一點並因此而滿心歡喜,宣布其婚姻的美滿。認為只有懂得籩豆之事,才真正“宜其室家”。這些都從側面反映出了封建的倫理觀念、宗法觀念已經滲透到婚姻生活中,成為衡量愛情是否美滿的準則了。此詩從語義上分析,有兩重意義,一是文本的表層語義,二是作為引申隱喻的深層語義。從文本語義來說,《伐柯》以砍伐一支合適的斧頭柄子作比喻,說男子找一個心目中的妻子,如斧頭找一支合適的柄子一般,要有一定的方法程式,也要有媒人、迎親禮等基本的安排。男子心中的得意,情緒的興奮,都凝聚在這首自得自悅的歡歌中。在古代詩歌中,常以諧音示意。“斧”字諧“夫”字,柄子配斧頭,喻妻子配丈夫。詩中所說“匪媒不得”“籩豆有踐”,也是具體地寫出古時娶妻的過程:媒人兩家介紹牽線,最後雙方同意,辦了隆重的迎親禮儀,妻子過門來。這是中國古代喜慶民俗的場景,也表示中國人對婚姻大事的嚴肅重視。從引伸隱喻義來說,重點落在“伐柯伐柯,其則不遠”這兩句詩上。此處的伐柯,已經不是丈夫找妻子那樣狹義的比喻,而是廣義地比喻兩種事物的協調關係:砍伐樹枝做斧頭柄,有斧與柄的協調關係;做其他事情,也有兩方面的協調關係。要協調兩方面的關係做到好的柄子配上好的斧頭,那就不能背離基本的原則方法(“其則不遠”)。如果砍下的枝條歪七扭八,過粗或過細,都不能插進斧頭眼中,成為適手的斧柄。砍取斧柄,要有一定的要求、原則、方法。那么,協調一件事物或一種活動的雙方,也要有一定的要求、原則、方法。從具象的斧與柄的關係,上升到抽象的一體兩面的關係,這個比喻就有了廣泛的意蘊,啟示了一個事物發展的共同規律:按一定原則才能協調。後人常用“伐柯伐柯,其則不遠”,來表示有原則的協調關係,來引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活動,就是從廣義的比喻性來理解這兩句詩的。這首詩還蘊含著深刻的辯證思想:一方面強調“匪斧不克”、“匪媒不得”,因為運動變化需要一個中介,所謂“自內出者無匹不行”,或如陽明子所言“天下未有不履其事而能造其理者”。另一方面又主張不能心外求理,“伐柯伐柯,其則不遠”,運動變化的根源在於自身,外面的中介只是“應”,“感”才是運動變化的主宰,或雲“自外至者無主不止”。整首詩是在闡述《易傳》“無平不陂,無往不復”的道理,前半部分說“無平不陂”,後半部分說“無往不復”。此詩歌者採取了設問的方式,從最淺顯的比喻入手,言簡意賅,形象鮮明,把娶妻必須行媒的道理說得很明確、很具體,給人一種不可置疑的印象。詩意單純明朗,語言樸素自然。在一問一答的陳述中,歌者那喜形於色的情態也躍然紙上。由於此詩說到娶妻要有媒妁之言,再加上“伐柯”的比喻樸素明朗,淺顯易懂,後世遂以“伐柯”“伐柯人”稱作媒人,稱替人做媒為“作伐”“伐柯”“執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