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為《鄭風》的第五首。在鄭風二十一篇中,唯獨這首《清人》是確切有本事可考的。據《春秋·魯閔公二年》記載:“冬,十有二月,狄入衛,鄭棄其師。”《左傳》云:“鄭人惡高克,使帥師次於河上,久而弗召,師潰而歸,高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公元前660年(魯閔公二年,鄭文公十三年),狄人侵入衛國。衛國在黃河以北,鄭國在黃河以南,鄭文公怕狄人渡過黃河侵入鄭國,就派他所討厭的大臣高克帶領清邑的士兵到河上去防禦狄人。時間久了,鄭文公也不把高克的軍隊召回,而是任其在駐地無所事事,整天遊逛。最後軍隊潰散而歸,高克也逃到陳國去了。又據《毛詩序》,詩作者為鄭公子素。了解了這首詩的背景,就能深刻體會作者寫這首詩的本意了。春秋時期,大小諸侯國之間戰爭頻仍,攻伐兼併不絕於史。廣大人民對那些諸侯爭霸的不義之戰是深惡痛絕的。而對舉國上下齊心協力奮起抗擊外敵的正義戰爭,廣大人民總是予以熱情的歌頌。在防禦外敵的時候,如果有人消極不抵抗甚至投降,那將受到千夫所指。在作者眼中,高克帶領的部隊,戰馬披甲,不可謂不雄壯;戰車插矛,不可謂不威武。可是清邑的士兵怎么樣呢,他們不是在為抵禦敵人隨時可能的入侵而認真備戰,卻在河上逍遙遊逛,耍弄刀槍;身為將帥的高克也閒來無事,只是以練武來消磨時光而已。這是一首辛辣的諷刺詩。諷刺的對象是高克,而最終是深深斥責鄭文公的昏庸。至於為什么說諷刺的矛頭最終是對準鄭文公,古代有一位論者分析得很有道理:“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生殺予奪,唯我所制耳。使高克不臣之罪已著,按而誅之可也。情狀未明,黜而退之可也。愛惜其才,以禮馭之亦可也。烏可假以兵權,委諸竟上(邊境),坐視其離散而莫之恤乎!《春秋》書曰:‘鄭棄其師。’其責之深矣!”朱熹《詩集傳》引胡氏語)方玉潤也說:“唯鄭文公惡高克,而使之擁兵在外,此召亂之本也。幸而師散將逃,國得無恙;使其反戈相向,何以御之?”(《詩經原始》)總之,在抵禦外敵之時,鄭文公因討厭高克反而派他帶領清邑士兵去河邊駐防的決策是完全錯誤的。全詩共三章,寫清邑士兵在黃河邊上的彭地、消地、軸地駐防時的種種表現。表面上是在稱頌他們,說他們的披甲戰馬如何強壯,賓士起來又如何威風;戰車上裝飾著漂亮的矛,是如何的壯盛;軍中的武士也好,主帥也好,武藝又是如何高強。而實際上他們卻是在河上閒散遊逛。每章的最後一句如畫龍點睛,用“翱翔”、“逍遙”、“作好”等詞來揭出本相,其諷刺的手法是較為含蓄的。從詩的章法上說,三個章節的結構和用詞變化都不甚大,只有第三章與前兩章不同處較多。作者採用反覆詠嘆的手法,以加強對讀者的印象,從而達到其諷刺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