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一
明餘慶的《從軍行》雖然不盧思道楊素的軍旅差,但他的名氣、官位等可是比前兩位差得太遠了。《隋書》只是在他父親的傳後提到有關餘慶的這么兩句話:“子餘慶官至司門郎。越王侗稱制,為國子祭酒。”此處提到的那位越王楊侗原本是隋末戰亂時的東都留守官,聽說隋帝楊廣被勒死,便在自己控制下的洛陽稱起了皇帝,還自改國號為“皇泰”,結果還不滿一年,便被那位樂爭好鬥、“殘忍褊隘”的大軍閥王世充幽禁後廢而代之。明餘慶呢,就是為這么個倒霉短命的“皇帝”陛下當“國子祭酒”,其出路和運程可想而知。《從軍行》全詩只八句,原文為:三邊烽亂驚,十萬且橫行。風卷常山陣,笳喧細柳營。劍花寒不落,弓月曉逾明。會取河南地,持作朔方城。其白話大意是:邊境地區的敵情警報頻傳而震驚,朝廷則撥發大軍縱橫於邊塞。擺出精巧萬變且可風卷邊敵的常山陣法,扎定號角威鳴、軍紀嚴明的細柳營盤。不畏嚴寒的士兵手中劍上的霜花凝而不落,通宵巡邏的哨衛伴著弦月直到天明。一定會象當年漢武帝收復河南地般驅除入侵者,在那收復之地也建一座朔方城般的勝利之城。這首詩除了用典處需略加拆析外,詞句並非冷僻詰屈。首句的“三邊”系稱漢時設立的邊地三州“幽、並、涼”州,“幽州”大抵為現今的河北北部及遼寧等地;“并州”相當今日的河北保定、山西的太原及大同一帶;涼州則為現在甘肅、寧夏及青海皇水流域的諸地區。古代典籍常將“幽并”連用,此時指稱的地域相當現今的河北、山西北部以及內蒙古、遼寧的一部分地區。詩畢竟不是地理學,多為意指而極少確指,此詩中的“三邊”之謂也就並非要象這裡的註明那般確切,無非是指稱邊境地區而已。“從軍行”是個樂府詩題,以前介紹盧思道的“從軍行”時就提起過。據《樂府題解》的說法,“‘從軍行’皆軍旅苦辛之辭”,所以明詩與盧詩的共同點都在於述說了軍旅之苦辛。他們的不同之處是在寫法和著意上,盧詩求細,多至七言28句,不但寫戰事細膩,寫家人對征人的思念也細膩,最後著意於漢夷間的民族和好,表明對戰爭的厭惡及對和平的嚮往;明詩求簡,僅僅五言八句,一二兩句寫邊關報警、漢師出征,三至六句概述戰事的勝利和邊地戰場的寒苦,最後兩句寄託著勝利後對敵方的處置方式的構想----象漢代那樣建立專門的城堡、屬地和戶籍民事組織,把對方有效的控制管理起來。雖說明餘慶史傳無名,卻是名家之後。其父明克讓算得上樑、周、隋三朝名士。明克讓字弘道,山東平原人。《隋書.卷五十八》中居列傳之首,裡面記述說:“克讓少儒雅,善談論,博涉書史,所覽將萬卷”。而且早熟有為,14歲既就任參軍,是一位少年參謀。早年是在南朝的梁廷為士,梁滅後在北朝的北周為官。隋文帝登基後,又被隋徵召為官,且以侯爵加封。因其為官為文的名望具很高,隋前太子楊勇曾以師相尊,深為隋廷看重。隋文帝時的禮樂典故多由他參與修訂編撰。隋文帝開皇14年(公元594年)明克讓去世,享年70歲。或許是父輩的薰陶與影響吧,明餘慶在隋末文壇上也算是小有名氣,這裡選錄的詩便是其中的左證。隋朝歷時短,文人名流自然也少,而且其中多數是自北朝和南朝入隋的,前者如盧思道、楊素薛道衡,後者如虞世基虞世南等。有趣的是千古荒淫負惡名的隋煬帝楊廣卻也頗好文學、頗有天分、頗富詩才,儘管他的大多數詩都是反映其荒淫娛樂的消極之作,但也有個別的景物描寫詩語言、意境都很不錯,如其中的《野望》:“寒鴉千萬點,流水繞孤村。斜陽欲落去,一望黯銷魂。”看不出是出於帝王之筆,也看不出是出於荒淫者之筆。所以,歷史上的大惡者也偶有天賦善意的自然流露,這大概就是三字經上所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的印證吧!也有的惡痞終生不為善、不言善,但命臨終結時的所言所情卻往往應驗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銘言。又有些扯遠了。轉回來說,這裡提到本無盛名的明餘慶,實在是因為他的這首《從軍行》的軍旅詩寫得不錯的緣故,並非是衝著他的歷史名望的。詩以作結為:隋詩詠戰慕昔時,指故言今意可知。略地傷民人盡恨,邀功討賞眾皆嗤。平安有定唯發展,寇盜無生乃孝慈。古鑒雖塵能預警,團圓奮進最相思!
賞析二
這首詩借用樂府舊題“從軍行”,描寫一個讀書士子從軍邊塞、參加戰鬥的全過程。僅僅四十個字,既揭示出人物的心理活動,又渲染了環境氣氛,筆力極其雄勁。前兩句寫邊報傳來,激起了志士的愛國熱情。詩人並不直接說明軍情緊急,卻說“烽火照西京”,通過“烽火”這一形象化的景物,把軍情的緊急表現出來了。一個“照”字渲染了緊張氣氛。“心中自不平”,是由烽火而引起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不願再把青春年華消磨在筆硯之間。一個“自”字,表現了書生那種由衷的愛國激情,寫出了人物的精神境界。首二句交待了整個事件展開的背景。第三句“牙璋辭鳳闕”,描寫軍隊辭京出師的情景。“牙璋”是皇帝調兵的符信,分凹凸兩塊,分別掌握在皇帝和主將手中。“鳳闕”是皇宮的代稱。這裡,詩人用“牙璋”、“鳳闕”兩詞,顯得典雅、穩重,既說明出征將士懷有崇高的使命,又顯示出師場面的隆重和莊嚴。第四句“鐵騎繞龍城”,顯然唐軍已經神速地到達前線,並把敵方城堡包圍得水泄不通。“鐵騎”、“龍城”相對,渲染出龍爭虎鬥的戰爭氣氛。一個“繞”字,又形象地寫出了唐軍包圍敵人的軍事態勢。五六兩句開始寫戰鬥,詩人卻沒有從正面著筆,而是通過景物描寫進行烘托。“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前句從人的視覺出發:大雪瀰漫,遮天蔽日,使軍旗上的彩畫都顯得黯然失色;後句從人的聽覺出發:狂風呼嘯,與雄壯的進軍鼓聲交織在一起。兩句詩,有聲有色,各臻其妙。詩人別具機抒,以象徵軍隊的“旗”和“鼓”,表現出征將士冒雪同敵人搏鬥的堅強無畏精神和在戰鼓聲激勵下奮勇殺敵的悲壯激烈場面。詩的最後兩句:“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直接抒發從戎書生保邊衛國的壯志豪情。艱苦激烈的戰鬥,更增添了他對這種不平凡的生活的熱愛,他寧願馳騁沙場,為保衛邊疆而戰,也不願作置身書齋的書生。這首短詩,寫出書生投筆從戎,出塞參戰的全過程。能把如此豐富的內容,濃縮在有限的篇幅里,可見詩人的藝術功力。首先詩人抓住整個過程中最有代表性的片斷,作了形象概括的描寫,至於書生是怎樣投筆從戎的,他又是怎樣告別父老妻室的,一路上行軍的情況怎樣,……詩人一概略去不寫其次,詩採取了跳躍式的結構,從一個典型場景跳到另一個典型場景,跳躍式地發展前進。如第三句剛寫了辭京,第四句就已經包圍了敵人,接著又展示了激烈戰鬥的場面。然而這種跳躍是十分自然的,每一個跨度之間又給人留下了豐富的想像餘地。同時,這種跳躍式的結構,使詩歌具有明快的節奏,如山崖上飛流驚湍,給人一種一氣直下、一往無前的氣勢,有力地突現出書生強烈的愛國激情和唐軍將士氣壯山河的精神面貌。初唐四傑很不滿當時纖麗綺靡的詩風,他們曾在詩歌的內容和形式上作過頗有成效的開拓和創新,楊炯此詩的風格就很雄渾剛健,慷慨激昂。尤其是這樣一首描寫金鼓殺伐之事的詩篇,卻用具有嚴格規矩的律詩形式來寫,很不簡單。律詩一般只要求中間兩聯對仗,這首詩除第一聯外,三聯皆對。不僅句與句對,而且同一句中也對,如“牙璋”對“鳳闕”,“鐵騎”對“龍城”。整齊的對仗,使詩更有節奏和氣勢,這在詩風綺靡的初唐詩壇上是很難能可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