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自然,“詠物以托物寄興為上”(清·薛雪《一瓢詩話》),托物寄興亦以自然為絕妙,自然天成是詠物詩的至境丘浚作詩主張自然成文,反對用奇語異辭,認為“眼前景物口頭語,便是詩家絕妙辭”(《答友人論詩》)。所以,他的詩大都寫得自然清新,頗多天機自動天籟自鳴機趣。他的詠物詩也大多是“眼前景物口頭語”的自然流露,並不刻意追求寄託,只是在有意無意之間托物寄興,借景言情,似無寄託而寄託遙深,更是精彩絕妙,不同凡響。這首《詠荔枝》詩看似尋常卻奇兀,正確理解“可憐”一句,是準確把握全詩寄託所在的關鍵。一般人都把“可憐”理解為“哀憐”,那不但是對詩人匠心的隔閡,更是對詩人襟抱的無知,丘浚從小就胸懷“遙從海外數中原”(《五指山》)、“應須一口吸江湘”(《海》)的雄心大志,對生在海南長在海南充滿著自豪和自信,沒有絲毫的自卑,絕不會作怨天怨地的可憐相。他志大才大,深受時人器重推薦,使他少年得志,一路春風得意,從一介書生做到中央高級長官。絕不會有懷才不遇的天涯淪落人的失落感。所以,“可憐”在這裡只能是愛憐之意。“可憐”作“可愛”解古已有之。如古樂府《孔雀東南飛》:“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唐杜牧《睦州四韻》:“州在釣台邊,溪山實可憐。”宋王安石《北堂》:“可憐新月為誰好,無數晚山相對愁。”據此,末兩句是說,海南荔枝之所以天生就具有一種無以倫比的甜美味道,是因為它長在得天獨厚的海之角天之涯,才能生就如此無以倫比的天然美質,才能這樣加倍招人喜愛和受人青睞。只有在天涯海角這片得天獨厚的熱土上,才能生長出海南荔枝這種無比珍貴的天然美物。詩人對海南荔枝這種無以復加的嘉許推崇,其中正寄託著詩人對海南故土的無以復加的厚愛與眷戀。而這種寄託又妙合無垠,自然巧妙,更顯得意蘊深厚意味深長,既深得風人之旨又深得詠物三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