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于田原文注釋譯文,叔于田賞析作者佚名簡介

叔于田

[作者] 佚名   [朝代] 先秦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於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標籤: 狩獵 讚美 場景 情感

《叔于田》譯文

三哥打獵在野地,里巷空曠不見人。哪是真的不見人?沒人能與三哥比,確實俊美又謙仁。
三哥打獵在冬季,里巷再沒人喝酒。哪是真沒人喝酒?沒人能與三哥比,那么有為又聰秀。
三哥打獵在郊外,里巷再沒人騎馬。哪是真沒人騎馬?沒人能與三哥比,英俊勇武本領大。

《叔于田》註釋

①叔:古代兄弟次序為伯、仲、叔、季,年歲較小者統稱為叔,此處指年輕的獵人。於:去,往。田:同“畋”,打獵。
②洵(xún詢):真正的,的確。
③狩:冬獵為“狩”,此處為田獵的統稱。
④野:郊外。
⑤服馬:騎馬之人。一說用馬駕車。

《叔于田》賞析

此詩的主旨,古今因對“叔”一詞特指與否的不同理解,而明顯地分為兩派。一派認為“叔”是特指鄭莊公之弟太叔段。《毛詩序》云:“《叔于田》,刺莊公也。叔處於京,繕甲治兵,以出於田,國人說而歸之。”歐陽修《詩本義》云:“詩人言大叔得眾,國人愛之。”雖兩者有“刺鄭莊公說”與“讚美叔段說”的不同,但對此詩“悅”、“愛”叔段的內容並無歧解。另一派認為“叔”非特指。今人陳子展《詩經直解》說:“《叔于田》,讚美獵人之歌。”程俊英《詩經譯註》說“這是一首讚美獵人的歌”,以為“叔”指青年獵手;袁梅《詩經譯註》則承朱熹《詩集傳》“或疑此亦民間男女相說之詞也”之說緒餘,說:“這支歌,表現了女子對愛人真純的愛慕。”以為“叔”指男性情人。
據《左傳·隱公元年》記載,太叔段勇而有才幹,並深得其母武姜的寵愛,被封於京地後,整頓武備,舉兵進攻鄭莊公,最終失敗外逃。若詩中之“叔”為太叔段,則此詩當為其擁護者所作,但按驗文本,並無明證。至於說詩中含“刺”,更屬無稽之談。因此今人多不取《毛詩序》之說,實為順理成章之事。筆者以為,從文本本身看,“讚美獵人說”應是最站得住腳的,雖然本事不可考,但惟其不受具體人事限制,興發感動力才不需激發便具有超越時空的動量。
在《詩經》三百篇中,《叔于田》並不是很引人注目的篇章,但若論其藝術成就,此詩當可與那些最優秀之作相頡頏。詩分三章,純用賦法,但流暢諧美中有起伏轉折,人物形象呼之欲出,則與假比興曲筆描寫者異曲同工,難分軒輊。它的成功之處,除了運用《詩經》中常見的章段復沓的布局外,還在於運用設問自答、對比、誇張的藝術手法。
章段復沓,是《詩經》中最重要的結構特點,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原始口傳文化社會中祭儀表演時的應和歌唱。復沓的作用可類比於押韻,是潛在的心理和聲,它反覆地再現主鏇律,喚起聽眾或讀者的認知和體會。《叔于田》三章句式結構全同,與其他類似結構的《詩經》篇章一樣,有一種迴環往復的音響效果,同時也因為復沓而加深了聽眾或讀者對主人公“叔”的印象。而這種復沓是有變化的復沓,各章各句替換幾個字,既保持韻律感,又深化了主題。實際上,拿現代音樂術語來解說,此詩正是一首分節歌,而“不如叔也”一句則是唯一的一句副歌歌詞。
章句復沓,自然算不上是《叔于田》一詩的專利,但設問自答、對比誇張則是其獨具個性的特色。各章第二句“巷無居人”、“巷無飲酒”、“巷無服馬”,第三句“豈無居人”、“豈無飲酒”、“豈無服馬”,第四句“不如叔也”,第五句“洵美且仁”、“洵美且好”、“洵美且武”,相互間有這樣的邏輯關係:第二句否定,第三句反詰,第四句作答,第五句述因,通過自問自答,將“洵美……”、“不如……”、“巷無……”(真的既英俊又……,人們都不如他,因此巷裡沒有人……)這樣的正常順序作一轉換,頓覺奇峰突起,餘味曲包。陳震《讀詩識小錄》評道:“平說安能警策,突翻突折,簸弄盡致,文筆最奇。”吳闓生《詩義會通》也說:“案,故撰奇句而自解釋之,文章家之逸致也。”對此妙筆都青眼有加。這一設問自答的手法,實際上源出周人對商人占卜貞問的甲骨刻辭的著意摹仿。在甲骨卜辭中,因求問神靈需將正反兩種結果都記刻於龜甲上,請決於神判,便產生了此類句法的濫觴。此詩中,一正一反,直陳與疑問並舉,主要就在於以“突奇峭快”(陳震語)的筆墨引出下文“不如叔也”,這一結論。而“巷無居人”、“巷無飲酒”、“巷無服馬”的誇張描寫,則將眾人“不如叔也”的平庸與“叔”“洵美且仁”(“且好”、“且武”)的超卓兩者間的反差強調到極致。而通過居里、喝酒、騎馬這樣的生活細節來表現“叔”的美好形象,也很有人情味,有較強的煽情作用。詩的末句在“不如叔也”一句已將主要內容交代完畢之後逸出一筆,不僅使主題更為充實,也使對“叔”的誇張描寫顯得有據可信。
總之,此詩雖非《詩經》中名篇,但其審美價值自不容輕視。錢鍾書《管錐編》指出:唐韓愈《送溫處士赴河陽軍序》“伯樂一過冀北之野而馬群遂空,非無馬也,無良馬也”數句,句法正出自此詩,其對後世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