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說來,守歲之夜(即除夕)人們常常盼望來年的諸事如意,大運亨通。而此卻一反常情,首聯便說:“彌年不得意,新歲又如何?”“意思是說:多年來就在坎坷不得意中渡過,新的一年又當如何呢?言外之意是不會有新的希望了。頷聯說:“念昔同游者,而今有幾多?”“同游者”在這裡是指柳宗元、王伾、王叔文、韓泰、陸質呂溫、李景儉、韓曄、陳諫、凌準、程異、房啟等政治上的革新派。他們有的被殺,有的病死,有的渺無音信。這裡應特別提出新亡的好友柳宗元。元和十二年,朝廷派柳宗元到條件較好的柳州做刺史,而把劉禹錫派往條件極差的“惡處”(《因話錄》)播州(即今遵義地區)。柳宗元考慮劉禹錫的老母年近九旬,不宜去往荒遠之地,便主動要求與劉對調。而今比詩人年輕二十三歲的柳宗元卻在“惡處”困病而亡,這不能不使詩人倍加傷懷。因此,這“有幾多”固然是傷悼眾友早逝,更主要的是對摯友柳宗元的痛悼;表現的是“一人突逝,舉目寂空”的沉痛之情。頸聯表面是寫自己的頹傷,表現的是無所作為之情,實際是牢騷之語,抒發的是憤激之情。詩人早年苦讀,不慕榮華,注重品格修養;中年積極參加政治革新,極力革新政治,成為永貞革新中最核心的人物之一,時稱“二王劉柳”;革新失敗,流徒邊州,在極端的困境中,不但寫了大量的政治諷刺詩,痛斥宦官權臣和趨炎附勢之徒是一批渺小而又可惡蚊蟲(《聚蚊謠》),並寫下不少相當有份量的政治散文;遇赦放還,仍痛罵靠鎮壓永貞革新而上台的人物為“桃李顏”之徒。他戰鬥不息,從來沒有以“安閒為自在”過。這種以生死置之度外的不屈精神,絕不能說是“將壽補蹉跎”。因而可以說,此聯抒發的是一種極端痛苦的憤慨和牢騷,是正意以反語出之。尾聯:“春色無新故,幽居亦見過。”表面是說年年的春色皆同,在貶謫幽居時也是如此。而真正的含義卻是:自然界的春天是無所謂的,可惜的是看不到政治的春天降臨人間,看不到國家興旺景象的來臨。劉禹錫雖然才華橫溢,但他並不甘心當一名文士,而是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為,以利國計民生。他奮鬥一生,壯志未酬,這是十分苦悶的。此詩表面似乎是表現詩人的平靜、閒適、甚至有些頹傷;但字裡行間,卻隱透出詩人極端的苦悶。這種隱真意實情於字背的方法,是這首詩的主要特色之一。特點之二是“對仗”。本來,律詩只要求中間兩聯對偶,首尾兩聯是無所謂的。但此詩卻能用字字平易、句句明白如話的語言,寫得聯聯對仗,句句通俗,這是不易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