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閨情詞,寫了一位少女殷切盼望心愛的人由遠方歸來的情懷。詞中對人物面貌舉止著墨不多,對其內心活動的刻畫卻極為深、細緻。讀時須注意其措語、用典及結構個的意匠經營。“一餉疑情無語”,顯然不是終日無語、整日銷凝而是忽然間因觸景生情而產生的惆悵#。從次句看,很可能是因攀折梅花所致。這情形有類於《西洲曲》“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從憶梅到折梅,引起對遠人的懷思有一個從無意到有意的過程。折梅與懷人有關,所來自遠,南朝劉宋時陸凱贈范曄詩云:“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故次句言“手撚梅花何處”,其意仍在懷思遠人。“何處”二字則有欲寄無由的苦惱,故“手撚”梅枝,彷徨徘徊。女子所懷何人,下句更有暗示。“倚竹不勝愁”,系用杜詩《佳人》“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句意,杜詩寫了一位為丈夫所遺棄的婦人自保貞潔的德操品行。這裡用以暗示詞中女主人公離居的憂傷,和對遠人一往情深的盼望。同時又沿用杜詩,以翠竹之高節擬人“暗想江歸路”,則進一步點出其人遠人的蹤跡,想當初,他從“江頭”揚帆遠去的,而今也該從去路歸來了吧!這句“暗想”聯上“凝情無語”云云,又進一步通過狀態表情,表現女子那深沉的思念,難以用言語表達。而“江頭歸路”聯上“何處”云云,又使人聯想到唐詩“妾夢不離江水上,人傳郎在鳳凰山”(張潮)的意境,使人體會到她的內心之痴迷。從“暗想江頭歸路”到末二句“東去,東去,短艇淡煙疏雨”,在意象上有一個跳躍。兩字“去”字,可推知不是丈夫歸來,倒是出外時的情景。那時,他就乘著一葉行舟在煙雨迷濛的江頭離她東去,那景象是如此淒迷,記憶又是如此猶新,令人難以忘懷。這種倒敘不僅使讀者領略到更多憂傷,豐富了詞人的內蘊;而且造成一種類乎漢詩“步出城東門,遙望江南路。前日風雪中,故人從此去”的意境,既顯示出女主人公企盼的失望,又增加了其性格的溫潤。“詞人難於令曲,如詩之難於絕句,不過十數句,一句一字閒不得。末句最當留意,有有餘不盡之意始佳。”(張炎《詞源》卷下)這首詞的作者,注意措語用意的深婉,做到了句無閒字而有餘意;結尾處所造想像中境界,亦饒悠悠不盡之韻味,故稱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