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與義(一o九o—一一三九),字去非,號簡齋,洛陽(在河南省)人。徽宗趙佶時曾任太學博士等官。金兵陷汴京,他避亂南逃。他是南北宋之交最傑出的詩人之一。他的詩效法杜甫,風格清婉。 陳與義的這首《傷春》,從題目的字面看,好象是傷感春光逝去。文學史上有許多詩人用這一類題目寫身邊瑣事,甚至無病呻吟。但陳與義雖然用這個題目,內容卻是寫國家大事,正如杜甫的幾首《傷春》一樣。 南北宋之交,是一個災難深重的時代,這首詩寫在南宋高宗建炎四年(一一三o)。這時,北中國完全在金兵的占領下,江南的局勢也非常吃緊。建炎三年冬,金兵大規模南下,占領了南京,宋高宗趙構航海南逃,南宋政權危在旦夕。《傷春》就反映這樣的歷史事實。詩的前四句,一氣而下。“廟堂無策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烽”,首先指出,國事如此,是由於最高統治集團的無能。“廟堂”,是執政者辦公的地方,這裡是指人。“平戎”是抵抗平定金兵的意思。“甘泉”,本來是漢代的行宮,這裡指宋代京城和宮殿。詩中是說,由於高踞廟堂的那些人低能不中用,拿不出抗金的辦法,因而使京城皇宮也映照在報警的烽火中。“初怪上都聞戰馬,豈知窮海看飛龍”。開始覺得京城聽到戰馬嘶鳴已經是很可驚怪的事,哪裡知道,連皇帝也被趕到偏僻的海邊去了。這一聯把前面“甘泉照夕烽”的意思,又推進了一層,說明那些腐敗無能的居廟堂者,把國家弄成了什么樣子。後四句,把著筆處轉到愛國的臣民。“孤臣霜發三千丈,每歲煙花一萬重”,孤臣是作者自指,也是泛指占領區的愛國臣民。“煙花一萬重”,原是杜甫《傷春》詩中的句子,指唐代的京城長安。這裡,陳與義借用這個句子來表現對北宋京城汴梁(今開封)的懷念。“每歲”,每一年,也就是年年,這裡表示自己年年都在懷念著淪陷的故都,為南宋危難而憂愁不安。全聯的意思是,被占領區的臣民們,等待著收復汴梁,懷念汴梁的風物,頭髮都等白了。這是進一步譴責最高統治者不以國事為重,不管人民的死活。“稍喜長沙向延閣,疲兵敢犯犬羊鋒”,向延閣,即向子湮,當時做長沙太守,金兵南侵時,他帶領長沙軍民抵抗。所以詩中說,略感可喜的,還有長沙太守向子湮,以及象向子湮的老臣,敢於帶領疲勞的軍民與敵人打一仗。全詩的前後兩大部分,形成強烈的對比。前一部分,直接斥責那些高居廟堂的大僚們,腐敗無能,誤國禍民。後一部分是抒發愛國臣民的感情,讚揚向子湮,實際上是從反面諷刺那些當政者。在愛國主義的詩歌創作中,陳與義的這些詩,可以說是陸游、辛棄疾等偉大詩人的先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