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為《送人東遊》,所送何人不詳。看詩中地名都在今湖北省,可知是溫庭筠宣宗大中十三年(八五九年)貶隋縣尉之後,懿宗鹹通三年(八六二年)離江陵之前的作品,很可能作於江陵,詩人時年五十左右。詩人在秋風中送別友人,倍感淒涼,對友人流露出關切,表現了兩人深厚的友誼。這首詩意境悲涼雄壯,情真意切,質樸動人。關於本詩的發端,清人沈德潛曰:“起調最高。”(《唐詩別裁》)試想:地點既傍荒涼冷落的古堡,時令又值落葉蕭蕭的寒秋,此時此地送友人遠行,那別緒離愁,將何以堪!然而出人意料,接下去詩思卻陡然一振:“浩然離故關”—友人此行,心浩然有遠志。氣象格調,自是不凡。頷聯兩句互文,意為:初日高風漢陽渡,高風初日郢門山。初日,點明送別是在清晨。漢陽渡,長江渡口,在今湖北省武漢市;郢門山,位於湖北宜都縣西北長江南岸。兩地一東一西,相距千里,不會同時出現在視野之內,這裡統指荊山楚水,從而展示遼闊雄奇的境界,並以巍巍高山、浩浩大江、颯颯秋風、杲杲旭日,為友人壯行色頸聯仿效李白“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而賦予兩重詩意:詩人一面目送歸舟孤零零地消失在天際,一面遙想江東親友大概正望眼欲穿,切盼歸舟從天際飛來。幾人,猶言誰人。“江上幾人在”,想像歸客將遇見哪些故人,受到怎樣的接待,是對友人此後境遇的關切;詩人早年曾久游江淮,此處也寄託著對故交的懷念。尾聯寫當此送行之際,開懷暢飲,構想他日重逢,更見惜別之情。這首詩逢秋而不悲秋,送別而不傷別。如此離別,在友人,在詩人,都不曾引起更深的愁苦。詩人只在首句稍事點染深秋的蒼涼氣氛,便大筆揮灑,造成一個山高水長、揚帆萬里的遼闊深遠的意境,於依依惜別的深情之中,回應上文“浩然”,前後緊密配合,情調一致。結尾處又突然閃出日後重逢的遐想。論時間,一筆宕去,遙遙無期;論空間,則一勒而收,從千里之外的“江上”回到眼前,構思布局的縱擒開合,是很見經營的。